月光如洗,洒满窗棂。
又是一年中秋,月圆人缺,您曾言:“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或许您是想避开喧嚣,静享十六夜的宁静,带我一同仰望那璀璨的星空。
您长眠,我长思。
思念的匣子一旦开启,便如影随形,伴随我余生。我害怕疼痛,唯独这份痛,我甘之如饴。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不忘,便是相见。
这一世,您欠我一生的思念;
来生,愿您为女儿,我来呵护您一生。
妈妈,您看,我又泪眼朦胧,凝视着天边那颗最亮、最近的星。我时常清醒地感觉您只是沉睡,与大地同眠。
而我,您的女儿,是多么地想念您,您是否去了遥远的他乡?
妈妈,我又泪如泉涌,从眼中流淌至心底。直至此刻,我仍能听到心中那呜咽的抽泣。
我的妈妈……
您是否忘记了归途?
否则,为何这么久,我未能再见您一面?
妈妈,您可知道,女儿一直在等您,等您归来,再次拥抱我。
妈妈,是否因为我太过顽皮,您才躲藏起来?
妈妈,您看,岁月流转,年复一年。您是否去了远方,为我们准备下一个家?
记忆被无限延伸,拉扯。
我清晰记得您离开的那天,您再三叮嘱:“要听外婆的话,妈妈过年就回来。”我和外婆站在门口,目送您乘坐的汽车渐行渐远。外婆说:“娟娟,你妈妈去西安打工,回来给你买新衣服,新鞋子,新的发夹,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和外婆站在路边,望着车子远去,我没有说话,没有哭闹,但心中却莫名地悲伤,不由自主地追了几步汽车。我知道妈妈一定是不得已,否则怎会带着一岁的弟弟远行?妈妈不能陪我,但有外婆在……
我不知道,生命中的这次挥手,竟是永别。
这次的“妈妈再见”,竟是最后的告别。
我知道有外婆在,我不怕。我和外婆回到家中,吃过饭,坐在门槛上玩耍。那是暑假,大约七月份……
不久,家里的电话响起,外婆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外公慌张不知所措。我只记得外婆对外公说:“快,银花出事了,车把娃碰了。”外婆和外公急忙赶往医院,告诉我:“娟娟,乖乖在家,看好门,别乱跑……”外婆和外公匆忙离去。
我从门槛坐到凳子,从凳子坐回门槛,天色渐暗,外婆和外公未归。无知的我问舅舅:“妈妈呢?”舅舅颤抖着说:“你妈妈等会就回来了……”但舅舅的表情异常严肃。我不懂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安静地守在舅舅身边,舅舅沉默不语。不久,我睡着了……
那晚,医生通知家属抢救无效。第二天,我走进家中,只见邻里聚集,喧闹异常。
我走进门,只见大厅中间,一口高高的棺材,棺材右边的外婆和小姨,泪如雨下……
我不懂悲伤,邻居的奶奶说:“我娃以后来屋里吃饭。”周围的亲戚也附和着。
我心想:“这么多人叫我去吃饭,妈妈会同意吗?”
她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人,绝不亏欠任何人。
从11岁开始,我就怕语文课文里提到“母亲”、“妈妈”这些字眼。我不喜欢戴花的发夹,不喜欢穿漂亮的裙子,不喜欢留长辫子,不喜欢新衣服,不喜欢新鞋子,不喜欢与人告别,因为害怕说了再见,就真的再也不见。
人们说:“人一生平均会喊40万次妈妈,平均每天20次。从我2岁开始会讲话,到我7岁,共喊了您3万次。这3万次的调皮捣蛋,任性胡闹,妈妈,您当时辛苦忙碌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我像个尾巴一样的拖油瓶呢?
您离开后,您在世时是我的天下。
人生这个命题太大,以至于很多时候我清醒地感到慌乱无措,心存侥幸地犯低级错误。
有时候在想,生命真的好脆弱、好渺小。
在无边的天幕之中,在广袤的大地之上,它如一粒微尘、似一缕萤火,是寂夜里焚烧的烛光,是朝露中转瞬的蜉蝣,是深秋之时枯萎的夏荷,是晚冬之末消逝的霜雪。
你看……
那五彩斑斓的泡沫,一碰触,它就破了;
那忠于倔强的昙花,一盛开,它就败了;
那姹紫嫣红的烟花,一绽放,它就灭了……
不知怎么的,母亲那或怒或笑、或喜或悲的面容,在这个时候,就那般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脑海之中,随后在眼前缓缓浮现……
我想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