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志成开心的是回城的车上一个电灯泡都没了,车里循环播放着《甜蜜蜜》,何欢也享受着二人的静谧时光。
临近年关,睦容放假了,百悦年前的课程也接近尾声,李代安心修婚假,皇甫尚就去贸易公司坐镇,和朱茜茜的公司很近,中午可以一起午饭,上下班也方便一起。工厂都放假了,办公室的人员也是一天比一天地少,朱茜茜坚持上到放假前,一来是因为考勤,二来圣诞节前寄出的贺卡初现成效,新客户的询盘见多,即使工厂放假无法安排样品,她也要第一时间回复客户的需求,建立联系。
对于年在哪里过,皇甫尚和朱茜茜是经过一番讨论的,皇甫尚开始想陪朱茜茜回山东,但是朱茜茜认为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想要最早明年五一的时候再回;而皇甫尚说那就去福建,朱茜茜也觉得没做好准备,相处这么短的时间见家长,尤其是在条件这么悬殊的情况下去见,无论皇甫尚怎样说,朱茜茜心里总是没底,于是朱茜茜建议皇甫尚独自回福建陪父母过年,而自己在上海过,时机成熟了,再跟他回家见家长。皇甫尚紧紧盯着朱茜茜的脸,只看到天荒地老,看得朱茜茜头皮发麻,最后不得不投降告饶。她试着在心里说服自己,如果他父母不满意,不同意他们继续相处,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分手?看皇甫尚应该不是被随意被拿捏的人,到了那一步再看是分是和吧。皇甫尚并没有一定要朱茜茜陪他回老家,但是他绝不愿意也不会留朱茜茜一个人在上海过年。
准备回家的前夜,朱茜茜没来由地发起烧来,皇甫尚慌里慌张载着朱茜茜挂急诊。医生不慌不忙地开了各项检测的单子,结果显示细菌性感冒,医生开了药让他们回家休息,皇甫尚本想托关系找单间病房住两天观察没问题了再回家,可朱茜茜迷迷糊糊地抱着他的胳膊表示还是家里休息比较舒服,皇甫尚便只好载着她回到碧水一号。这么一折腾,到家时已近黎明时分,皇甫尚仔细地擦拭了朱茜茜的汗渍,换好睡衣,让她安稳地睡下,自己则拥着她胡乱睡了一会儿。
朱茜茜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隐隐约约听到皇甫尚的声音从书房传来,好像在通电话,便继续赖在床上不动,也不出声。
“妈,不是还有贝贝陪您二老过年嘛。我们怎么可能不想回,机票都订好了的,只是茜茜突然生病发烧了,也是没法预料的。”只听皇甫尚正在说话。
“贝贝三十初一都得在婆家过,等贝贝一家子来了,年都过去了,不是那么回事儿。”一个中年女声,声音听上去很好听,正是皇甫尚的母亲阮香茵。
“过了三十儿初一也还是年,到时带着珊珊、琳琳一来,可不热闹?”
“再热闹,珊珊、琳琳他们姓马,不姓皇甫!”
“妈,你也不姓皇甫,这么在意姓氏干嘛,她们是姓马,但也都是你的血脉!”
“你小子,现在张狂得很,现在这么跟你妈说话!”
“妈,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也想想,这几年我自己回来,您就天天念叨让我找个知冷知热的人,现在我身边有了知冷知热的人了,遇到点意外状况,您又在念叨。我们五一回去,也没差多少时间,您就别计较了吧。”
“小姑娘年纪这么轻,懂得什么冷热照料!现在还不是在让你照顾她?这么看来身体也弱,看照片又瘦,也不像好生养的样子。”
皇甫尚心里好笑,这是哪儿跟哪儿,大过年的,知道母亲满心欢喜地盼着他们回去过年,临了不能成行,心情不好,继续耐着性子解释“妈,这件事儿不大,就是赶得时候比较巧,让你生出这么多担心。茜茜来上海三年也是头一次生病,身体好着呢,过两年孙子你也一定能抱上。五一我们肯定回去,让你好好看看。今天早晨给你电话之前,我让我做海鲜生意的同学,挑了上等的好货,今儿一定给你送到,你跟我爸注意收货啊!”
挂断电话,赶紧找老同学安排承诺给老太太的上等鲜货。
朱茜茜透过皇甫尚的话,脑补了他们的通话内容,貌似未来婆婆有些不满。当皇甫尚端着粥碗进来,打算喊醒病号时,发现她已醒来,脸色比昨晚好些,但还是有些煞白,往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暗淡了许多,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进来的他。
“我起来,出去吃。”挣扎着就要起床。
皇甫尚手背搭在她的额头上,还是热。“生病了,就不讲究那么多了。漱个口,就在床上把粥吃了,蔬菜粥,你喜欢的,也适合生病的人吃。”
皇甫尚坚持一口一口喂她吃,吃到最后,眼泪一颗一颗地从清丽的脸颊滑落。女人是感性的动物,男人这个举动触发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个地方。这几年咬紧牙关,竟没有生过一次病,而现在苦尽甘来,还在过年的档口病了,朱茜茜心底甚至暗自怀疑这次生病是自己不想跟他回家的主观意志强加在客观身体上的一次极致反应。
粥碗刚放下,嘴都没擦,朱茜茜一把抱住皇甫尚,皇甫尚配合地向前挪了挪,任由她眼泪、鼻涕、嘴巴上的残渣一股脑地都蹭在他的衣服上。皇甫尚对于这个举动心里竟有点欢喜,几个月来,他能感受到小姑娘的抵触,虽然在一起了,她总是想尽办法在心里画一条三八线,给她买的衣服首饰穿戴起来还有时间上的限制,能不穿就不穿过,能不戴就不戴,倒是拿奖金后自己买的那个小珍珠戒指宝贝似地天天带着,现在正咯着自己肩头的这对手镯要不是定情时自己提过要求,恐怕她也不肯天天戴着。她在心里设了一道坚固的城墙,自己急于攻破,好似不得要领。而现在这个小小的事情,竟让她哭得一塌糊涂。这几年她确实过得太辛苦,人也绷得太紧,哭出来,好!他温厚的手掌,轻抚着女孩的后背,给她安慰。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两颗心头一次贴得这么近,身心都似有暖流通过。依偎了好一会儿,朱茜茜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皇甫尚缓缓地扶着她的肩头,定睛一看,只见她头发蓬乱,泪痕未干,嘴角还有点饭渍没有蹭干净,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个小花脸猫”,拿镜子给她照。朱茜茜通过这次生病忽然想明白了,没有必要强撑着一定要把最好的一面表现给皇甫尚,毕竟自己蹭住在医院最狼狈的时候就被见到过。前些天听海棠说起光明一村的醉汉受到惩戒,皇甫尚当时在李代的强烈要求下也是出过力的。在一起之前的三年,没在一起,但或直接或间接地又有很多交集,自己的底细其实皇甫尚是很清楚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果然是花脸猫,她也不在意,还是想把自己歉意说完,“刚才我听到你给家里电话,因为我,你被责怪了吧。对不起!”皇甫尚两手扶着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我的女人,永远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知道了?嗯?”说着还刮了一下她的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