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师二三事：打折羽毛球拍子的丁老师

枯木

感谢这些年社交软件的发展迅猛，使得多年未见的同学朋友，能够通过相互传递和建群的方式得以在虚拟场合交流，有的可能会找机会一起聚会，然而，大多数人是难得重逢，尤其是一些教育过我们的老师，更是希望渺茫。

尊师重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优良道德传统和社会价值观的表现，也是中华文明得以生生不息一脉传承的重要保障，在几千年历史的演进过程中，教师肩负着传道授业解惑之神圣使命，始终载舟而行，故不曾有停泊之虞。提到教师，每个人都会立刻想到对自己谆谆教诲的恩师。

就笔者而言，从小学至今，曾经受过教诲或者鞭策的师长近百位，大多在同学们的相互提醒下都会有印象，少数会消失在记忆当中，难以对上号，当然，也有不少不用提醒就印象深刻的老师，一提到名字就会浮现出他们的音容笑貌，久久不能忘怀。

谈到师恩，自然有太多的感谢，常念师情，难免有些许的遗憾。大多数教师只是默默无闻，清贫一生，在三尺讲台上粉末挥舞，激情飞扬，放飞孩子们的梦想，给他们安上一副翱翔的翅膀，而自己却逐渐被遗忘，依然是无怨无悔的传授知识，经历沧桑。

因而，我经常会绞尽脑汁的回忆那些记不起来的师长，向别人和同学打听他们的现在和过往，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忙能帮得上，然而念叨念叨也不愧是师生一场。

曾记得上初中时有一语文老师姓丁，师范毕业，年轻英俊，对教学工作非常热情，上课时声情并茂，对学生也是尽心尽力，而且对他认为比较优秀的学生，会抽时间专门开小灶，在自习时间或者周末，都会一一教诲，详细讲解，不才我忝列其中。

那时候，正好是港台电视剧风靡内地的时代，武打片的天下，到处都是“少林寺”、“霍元甲”、“陈真”之类的影视片，引得不少学生不好好学习，整天吵嚷着要去少林寺学拳，或者抄写（买不起）别人购买的拳谱练习。

难以避免，少年无知的我，由于是学校寄宿，因此瞒着家人，自己制作了沙包绑在腿上，早上五点就起来练功，还用麻布缠在树上击打，晚上练形意拳、气功等，恨不得立刻练成绝世奇功，一天日程满满，结果是睡眠不足，白天上课打瞌睡，造成学习不专心，这点被丁老师看到了。

有一天周末，丁老师叫我到他的宿舍，我以为是补习作文，进去后他正在洗脸，叫我站在那里，用沾着水的手抽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打得我晕头转向，然后继续击打我，边打边说，“你不是有功夫吗，来吧，把你绝招使出来！”，我刚开始很气愤，手攥着拳头，但是不敢还击，毕竟是老师，我还没有那个胆量和老师对抗，可是心里一点都不服气，也不吭声，任他打我。

大概我皮糙肉厚，年轻的丁老师打得累了，用羽毛球拍子抽打我几下，把羽毛球拍子都打折了（估计搁现在老师资格会被吊销甚至有法律责任），然后才气喘吁吁的坐下，开始给我讲道理。

他说：“如今什么年代，还学什么功夫？”，“社会早发展进入枪炮时期，人们比拼的是智力，而不是蛮劲”，最后越讲越难受，眼眶里都充盈了泪珠，“我对你那么看好，那么费尽心力去给你开小灶，就希望你能长志气，能够出人头地，你就这样辜负我？”，“你这样子，最后是没有一点出息的”，并且威胁我，一旦知道我还练拳练功，就会告诉家长。

说实话，被老师打，自然逆反心理很强，心生恨意，然而看到丁老师的泪珠后，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恨铁不成钢”，用意不是在教训我，再加上最后的警告，即便不怕老师，也不能让家长为了自己着急上火对吧，因此，就此不再练武术了。

我们那时候的教育，总体上来说，教师的责任心都很强，管教学生的手段也比较严厉，经常会因为学生不听教诲而动手打人，只要不伤筋动骨，学生也习以为常，认为教师出发点是好的，也没人会因此回家告状。当然，也有教师打学生过分的，受到严肃处理的情形，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其实挺感谢丁老师的。虽然人生不能假设，可是，如果不是丁老师的一顿棍棒，我可能就此学业抛荒，甚至连高中都考不上，人生可能是另一种境遇，也未可知。

因此经常在想，如果放在现在，丁老师因打学生可能会被学校除名；而或，丁老师也许会置之不理，任学生自由发展，那么可能就此让学生误入歧途。至于对于错，是与非，哪能分辨得那么清楚？因为社会在发展，师生关系在变化，自然不能用现在的观点去评判过去。

向同学们打听的结果，丁老师后来调到其他学校，然后就很少有他的消息，现在估计也应该退休了吧，几次回故乡，旅途劳顿，杂事缠身，无缘拜访师尊。

不知道，丁老师是否还记得我这个被他打折羽毛球拍子的学生。

2018/9/8榆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