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农民工盛行时期的孩子,很那时候大多数的孩子一样,父母去远方打工,留自己在家中由老人看管。许是天生的血水亲情,尽管相隔两方,依旧隔不断我对他们的思念。我永远记得那个本像往常一样平凡的下午,我的心情却不像往常一样平静。放学回到家,两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满含笑意地出现在我眼前,那样突然,让我猝不及防,他们的眼神却又那样祥和,我的心瞬间变得一塌糊涂。雾水布满了眼眶,模糊了视野,身体像被定住,道不出言语,迈不开脚步。这一幕,时隔多年我依旧记忆如新 。
之后,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生活的圈子逐渐扩大,情感却越来越内敛,拥有了无尽的小秘密。虽然可以和父母住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伴,可是几颗心却在不知不觉间拉出了距离。我对他们越来越疏离,他们亦不像从前温润和煦,我几乎快要认为我们之间不过是由金钱在维系着。每每想到这儿,我心里都会掀起惊涛骇浪,为什么从前那样感性的我会成为这样冰冷的样子,这颗冷漠的心是什么时候骤失了温度?我不知道。我甚至以为当初的那份依赖,那份爱是有保质期的,以为它早已随时间淡去。却原来,都只是我以为。
幸好,只是我以为。
九月,历来的开学季。我踏入了大学,踏上了异乡的土地。我这人情感虽内敛,性格或许有些内向,但心却是野的,一心想要逃出家门。当初填报志愿,不顾家人反对,满腔热血,信心十足想要报到外省,走出门去外面看看。于是,我出来了。
揣着自己与母亲的火车票坐上火车,看着火车朝着背离家的方向行驶,我心底却了无波澜,反而对窗外陌生的景色充满好奇。现在想想,似乎有些明白了,那时候的心安,不过是因母亲在身旁,小时候的那份依赖似乎从不曾远去。
在经历了十多个小时的跋涉,终是下得火车,我这才真正接触到了昆明这片土地。天未亮,空气凉飕飕的。前晚刚下了雨,地上满是水迹。在这片陌生的幕空下,趁着薄暮,我望向母亲的身影,忽想到她要离我而去的事实,顿感手足无措。心底腾然升起一股哀鸣,想乞求她留下,却又无法开口。
母亲留了一个晚上,回程的火车是在第二天中午。她总担心我一个人在外边过不好,送我入校时,悉心替我置备好了一切,宿舍卫生替我做的一丝不苟,连床头的窗帘也帮我洗了干净。她知道我怕冷,觉得自己替我买的床垫太薄,回家后一直打电话催着我再去在一个,走前再三叮嘱我要记得吃饭……
母亲留下的那个晚上,我的内心是煎熬的。心底那股不舍之情越发强烈,好几次眼泪都几乎要夺眶而出,却又不想母亲担心而硬生生忍住了。晚上躺在床上,在黑暗的掩饰下,我的泪水再也绷不住,沾湿了头下的软枕。那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在第二天定没有勇气送母亲离开,或许我可以强忍着心里的悲痛看着母亲进候车室,但我一定没有力气在支撑我走过那段长长的孤寂的路,说不定我就瘫坐在了马路边号啕大哭,心如刀割般疼。
幸好,我足够坚强。
许是晚上哭出来,将情绪发泄了些,早上起来到也有些能接受,不再那样难受。因为我们始终明白,人总是要学着长大,学着孤单,学着独自去面对有些事情。人生这条路,能走的只是自己,不管旁人怀揣着一颗多么焦急的、真诚的想帮你的心,他们都无能为力。只有会摔倒的孩子,才会爬起来。
我坦然地送走了母亲,也顺利回到了学校。摸着兜里来时的两张火车票,心里隐隐的痛似乎被抚慰。我终是明白,有些感情从来都不会随风逝去,而它们短暂的消失,不过是我们将它深埋心底,或是其被生活俗事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