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母亲张长玲提了半圆笼洋芋出来,坐在大门道里,边刮洋芋边说:“李玲玲今天请客的钱是队上出的。也有咱屋的份呢!你不去吃一顿,咱不是吃亏了?”
瑞年说:“我就是不想去!谁愿意吃谁吃去!”说着话,眼泪竟又下来了。
银花细看瑞年半日,突然笑了说:“瑞年是不是舍不得玲玲走,伤心呢?”
话音未落,瑞年已锐叫起来:“你少提说她!”
恰好郭达山端了一碗凉水出来,喝了一口,骂道:“吼啥呢吼?吃了枪药了?咱做人要凭良心!你婆老的那几天,是不是李玲玲跟她妈天天带着捡儿?叫人少操了多少心?人家啥地方把你得罪了?”瑞年没有言语,却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正在灶门前烧火的郭三妞闻声也跑了出来,说:“瑞年,不是我说你!学生娃背后说的啥,你心里想的啥,当人不知道啊?都给你顾脸着,不想说!”
瑞年又锐叫起来:“谁X他妈都说啥了?”郭三妞甩了一句“说你想吃天鹅肉”,就又回了父母的卧房兼厨房了。瑞年一下被噎得满面通红,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是哽哽咽咽的哭。
郭达山已喝完了凉水,恼恨恨的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吱声,将那只黑瓷碗端进了里屋。少顷又出来,却已在抽旱烟了。他又扫了儿子一眼,就向大门口走去,却在当门道面朝场院站住了,直瞪瞪瞅了场院边那口白椿树良久,大声说道:“大,我想把这个白椿树砍了,还能做个啥。”
郭德旺在堂屋里说:“你想砍就砍吧!怕能做几个桌面子。”却已拄着拐棍往瑞年跟前走了。少顷,他已在瑞年的床边坐下,细瞅了孙子半日,说:“瑞年,你心里有啥憋屈就给爷说。”
瑞年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却没吭声。
须臾,张长玲已刮好了洋芋,提着圆笼进了里间,银花也跟进去,帮母亲和妹妹做饭。郭达山却去了院子,抽着烟,闲转起来。堂屋里只剩下了祖孙二人,郭德旺于是又说:“瑞年,我知道你心里实诚。李玲玲也是个好女子,长得排场,心肠也不坏。可是人家马上去县上干工作了,咱是拌土巴的,所以要想得开。……依我看,梅子那娃就不错。过上几年,就请个媒人去她屋提说这事,没准还能成。……”郭瑞年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只个出闷气。……
不多久,饭熟了,是洋芋糊汤就酸菜。
一家人正在堂屋里,围坐在小桌四周吃的正香时,忽听得院里叫了一声“瑞年”,是梅子的声音。瑞年往门口瞅了一眼,没有答应。郭银花便端着碗急忙起身出门去了,正好在房檐坎下迎住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