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两盆绿萝
王纪群
在我家的客厅里摆放着两盆绿萝。一盆在沙发的左侧,靠近阳台;一盆在沙发的右侧,靠近楼梯。这两盆绿萝是我们搬家时妻子买来的,至今已经三年了。
靠近阳台的一盆郁郁葱葱,伸展出的枝蔓缠绕在花架上,彰显出生命的活力。靠近楼梯的一盆和刚买来时差不多,还是那样低矮的一簇,默默无闻。
星期天,妻子把两盆绿萝搬到阳台,先是给它们浇水,然后用喷壶喷洒枝叶,去掉它们身上的灰尘。经过一番洗礼,两盆绿萝更加青翠,在阳光的映射下,泛着点点亮光。
望着两盆绿萝,我感慨地说:“同样的两盆花,同样的浇水、施肥,长势怎么就不一样呢?”
妻子一边擦拭洒在地上的水,一边笑着说:“你就是一个书呆子,靠近阳台的那盆得风、得光,当然长得旺。”
“你真把我当傻子了,不就是‘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吗?”我半开玩笑地说,“我是在感慨,同样的绿萝,接受了不同的安排,产生了不同的命运。我这可是哲学问题,你不懂。”
“又开始犯神经了,懒得理你。”妻子说罢,转身又去浇其它花草,我则继续思考我的“哲学问题”。
“别在那发呆了,再发呆就真傻了,快帮我把这两盆花搬回去。”妻子笑着对我说。
我站起身来,将两盆绿萝调换了位置,放到沙发的两侧。
妻子见状,埋怨我说:“谁让你把它们调个的。”
我自鸣得意地说:“把它们调换个位置,这才体现出公平,这就叫做均衡发展。亏你还是教师,难道没听过‘教育均衡发展’吗?”(我和妻子都是教师,讨论问题总是习惯性地往教育上联系。)
“我才不管什么‘哲学问题’、‘教育问题’,我也讲不出你那些大道理,我就知道你这样不顾实际地瞎折腾,弄不好会让它们死掉”。妻子回怼我道。
“有那么严重吗?咱就不能实验一把。”我嘟囔着。
妻子放下手中的喷壶,一脸无奈地对我说:“你想过没有,经你这么一折腾,那盆涨势很好的绿萝,搬到靠近楼梯处,缺少阳光,不得通风,它的枝蔓很可能会因此而枯黄。这盆已经适应了楼梯处生长环境的绿萝,靠近阳台后,会很快长出茂盛的枝蔓,那你还让不让它回到原处?如果回到原处,它也会面临与涨势好的那盆同样的处境,不搬回原处,对那一盆是不是也不公平。”
“咱可以先实验几天,不行再换过来。”我仍然不甘心。
“我可不愿意冒着把它们养死的危险,配合你做实验。你还是省省吧。”
见我仍旧站着不动,妻子有些生气了:“快换过来呀!它们现在已经适应了各自的生长环境,活得好好的,你有何必去折腾它们呢?”
我一脸委屈地说:“我不也是为靠近楼梯的这一盆好吗?想让它生长得更加旺盛。”
“凡事都要考虑实际情况”,妻子忽然变得郑重起来,“咱们家客厅的布置,决定了靠近楼梯的这一盆,一时无法改变它所处的位置,它也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长环境,你让它去一个更好的环境去生长,等它适应了新的环境,长高了,也长大了,再把它搬回原处,看着它枯黄,岂不是更残忍。”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看它多可怜,躲在寂寞的角落里,没法正常生长。”
“快收起你那份同情心吧,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你比较一下,这一株没有长出枝蔓的绿萝,是不是比那一株的根茎更粗呢?”
我仔细的端详两株绿萝,还真如妻子所说,没有长出枝蔓的绿萝,果然根茎部更为粗壮。它一定是把大部分营养都蓄积到根茎部,这样既可以保证它的生存,又能蓄势待发,一旦遇到适宜的环境,便可以伸枝展蔓。我暗暗感叹生命的神奇。
“傻了吧!”妻子不无得意地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如果你不能永久的为它换一个新的环境,还不如让它在熟悉的环境里安身立命。”
望着我错愕的表情,妻子笑着说:“人啊,就怕以‘我都是为你好’为说辞,凭自己的主观判断左右别人的自然成长,对人、对动植物都一样。”
听了妻子的话,我不禁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惭愧。默默地站起身,把两盆绿萝调换了位置,让它们仍旧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
望着两盆绿萝,我不禁感慨万千。那株葱郁的绿萝,得势而生,散发着生命的活力;那株矮小的绿萝,默默地生长,一点点壮大,展示着生命的顽强。这些自然界的精灵,尽管无法选择生长环境,但都深谙生存之道,呈现出不同的生命态势。育花的人,何必自作聪明,单凭主观臆断,干扰它们自然生长呢?
育花如此,育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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