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树下是我的小学,现在我的家就与它面对面。大柳树承载了我很多的记忆,不光是我,还有所有在这个小学毕业的孩子们。
像这样的柳树在我的家乡有很多,实际它是胡桃科、枫杨属植物,学名枫杨,叶子却像槐树的叶子。当我去外地上学,看到“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诗中的垂柳后,觉得它们是那样的美,为何我的家乡没有呢?
现在我的家乡有了,是从外面移栽过来的,我反而觉得它们又有些逊色了,与家乡的旱柳(枫杨,家乡人习惯叫旱柳)相比。
即便现在是冬天,我也能看出和想象出它的虬曲苍劲,这光秃秃的树干和密生的枝丫也有一种威武不屈的阳刚之美。那皱皱巴巴的老树皮和细细的纹路,黑黑地缠满了岁月的皱纹,仿佛在诉说着光阴的故事。
且看它微微偏斜的模样,“榉柳侵帘绿”(枫杨古称榉柳),那般绿扑窗而来,森美、清澈、宁静。那个从三年级读到五年级的窗户边的小女孩,是否也无数次与大柳树对视,闭眼闻香,密密语之。
杜甫在《田舍》里用“榉柳枝枝弱”来形容枫杨的舒展柔美,现在身处冬天的我只是看那繁茂的小枝丫便可想象,更何况我还有一些清晰的记忆呢。
记忆回到某个夏天,刚学会扎辫子的小姑娘就自主留了长发,与一群男生玩泥巴。才没有那么粗鲁呢,我们在比赛。枫杨的树上会掉落一种小果子,有粘液,可以用小棍棒挑起来,挑很长都不会断。
比赛的内容就是看谁挑的长,包括时间和长度。才没有那么老实比赛呢,偶尔也会做做恶作剧,忽然把它挑到某个小孩的颈子里,那份冰凉和丝滑,受不住便会打闹起来,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落落出群非榉柳”,杜甫对枫杨的喜爱可是不一般。这么一想,那绿荫如盖的记忆一下子全涌现出来了。如绿色流苏般自然下垂的花序和尖尖绿绿长长的叶子,清新明亮,裹着夏天的风,非落落出群不能形容。
那你猜大柳树都见证了哪些成长故事呢?校舍有两排,现在都变成了楼房民居。在我小时候它还是砖瓦结构,一排是一二三年级和男生宿舍,一排是四五年级、女生宿舍和教师办公室,中间是操场。
我还记得我去食堂打饭,说我快步如风也不过分,正好与迎面跑过来的我的同班同学的弟弟撞个满怀,然后我稀里糊涂地就被撞到校舍前的阳沟(排水沟)里了,糊了一身泥。
我记得我穿的还是一件浅蓝底绿点点的最喜欢的小褂子。倒也没事,没有任何伤,只是下午落得半天假,因为必须要回去换衣服。
还是食堂那些事儿,那时我们五年级就需住校,自己带菜带米,学校只给烧饭,我们用饭票打饭。我每顿只打二两五,而有的男生打半斤都还不够,十一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男生吃的比较多。
有两个同学饭量大一点,每次打饭,碗上面的尖尖都特别高,而倒霉的是他俩老是碰到班主任,班主任就会说“你俩饭桶啊!”
我们五年级十八个学生,只有五个女生,一张大床、一张小床,大床睡三个,男生一起睡大通铺。
一天晚上,月黑风高,男生宿舍闹老鼠后又演变成闹鬼,把我们都吵醒了,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备一把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绕来绕去,同学们都说的害怕了,有几个甚至都哭鼻子了,待到老师回来才消停。
其实啥事也没有,就是自己吓自己,但那次经历给我的印象很深,我到现在还记得某双害怕又委屈的大眼睛。
新校区离大柳树有点远,原来执教的老师也都不在此任教。听说以前的数学老师在我们毕业后当了几年校长,后数次中风,现在已经提前退休。我最喜欢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也不知转去了哪里。
还有位老师,他虽然没教过我,但是很喜欢我。每次到他那里去,他都把我抱起来甩几圈,像爷爷对孙女一样。不记得是上初中还是高中的时候,他还到过我家,唤我的乳名,让我很是诧异。
不是害羞,而是觉得老师这么叫学生有些不可思议,但也着实让人感到亲切,没有距离感。
这棵大柳树已经有100多年了,它不仅见证着我们的成长,也见证着祖国的历史。我想那些革命烈士们肯定也在此树下乘过凉或商讨过些什么。因为它的正对面就是汪家祠堂,而祠堂原是“霍山县六区八乡苏维埃政府”旧址。
记得在此小学上学时,不记得是什么原因,还在汪家祠堂里上过几天课。那时可没有听说过它的这段历史,只知道原本的小学教室就设在祠堂里。
大柳树现在算是景区里的一个特色景点,它好像比以前更加挺拔了,而且它还将继续见证来来往往的欢声笑语和这个村子现在与未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