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儿
五月就这么挥着手去了,似乎挥着手来着。带着孩提般笑容调皮地抓住五月的尾巴,纵身一跃进入六月。
初知村上春树是因其小说《挪威的森林》,却从未拜读过,这次拜读了他的个人自传,书名中虽有“跑步”二字,实则并非教予跑步方法之类,而是以“跑步”为基轴的回忆录,文章并不有趣,篇幅也不长,但语言朴实无华,偶尔也会有些许哲学的味道。
现年68岁的村上春树从29岁(1978年四月)下定决心开始写小说,33岁(1982年秋)开始坚持跑步,参加了很多次国外的马拉松比赛和铁人三项比赛。任何事情,只要你想做并下定决心、付诸行动,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遗憾的是你从来不曾想过开始。
也许有很多人会疑惑小说家为什么要坚持跑步?为了长命百岁还是别的?村上的回答是:“打算作为小说家度过今后漫长的人生,就必须找到一个既能维持体力,又能将体重保持得恰到好处的方法”。而村上先生自诩为“不太以独处为苦”的性情,希望一人独处的念头始终不变地存于心中。他认为“跑步有几个好处。首先是不需要伙伴或对手,也不需要别的器具和装备,更不必特地赶赴某个特别的场所。只要有一双适合跑步的鞋,有一条马马虎虎的路,就可以在兴之所至时爱跑多久就跑多久。”所以一天跑一个小时,来确保只属于他自己的沉默的时间,对他的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由于从不间断地跑步,他的躯体和精神大致朝着良好的方向得到了强化。我想人人都需要与自己独处的能力,这样内心或许能更加健康,即便一个人,也能与心和平共处。
“同样是十年,与其稀里糊涂地活,目的明确、生气勃勃地活当然令人更满意。跑步无疑大有裨益。在个人的局限性中,可以让自己更为有效地燃烧,哪怕只是一丁点,这便是跑步一事的本质,也是活着(在我来说还有写作)一事的隐喻。”“我每日一面跑步,或者说一面积累参赛经验,一面将目标的横杆一点点提高,通过超越高度来提高自己。”“我超越了昨天的自己,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才更为重要。在长跑中,如果说有什么必须战胜的对手,那就是过去的自己。”村上先生如是写道。我跑,故我在。当你不顾一切地坚持跑完,便觉得仿佛所有的东西都从躯体最深处挤榨了出来,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爽快感油然而生。跑步时的那种燃烧的感觉、活着的感觉、超越自己的感觉,真实的存在于每一个跑者的心中。
“老实说,我甚至觉得每天坚持跑步同意志强弱并没有太大关联。我能够坚持跑步二十多年,恐怕还是因为跑步合乎我的性情,至少不觉得那么痛苦。人生来如此,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下去,不喜欢的事怎么也坚持不了。意志之类恐怕也与坚持有一丁点瓜葛,然而无论何等意志坚强的人,不喜欢的事情终究做不到持之以恒;就算做到了,也对身体不利。”“我知道对感兴趣的领域和相关的事物,按照与自己相配的节奏,借助自己喜欢的方法去探求,就能极其高效地掌握知识和技术。”又一位强调“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观点的作家。兴趣好比发动机,是驱使爱好坚持下去的动力;兴趣如同糖果,让你痛时依旧快乐着,带着你不断探索。每一位能找到兴趣所在的人必定是足够了解自己的人,在这之前需要不断去经历不断去打磨自己,找到心之所向。
“啤酒诚然好喝,却远不像我在奔跑时热切向往的那般美妙。失去理智的人怀抱的美好幻想,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是子虚乌有。”“正因为痛苦,正因为刻意经历这痛苦,我们才能从这个过程中发现自己活着的感觉,至少是发现一部分,才能最终认识到(如果顺利的话):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和名次之类的东西,而是包含于行为中的流动性的东西。”村上先生在盛夏的雅典跑第一个四十二公里,到终点时“什么成就感,根本毫无感觉,满脑子是‘终于不用跑下去了’这样一种安心感。”“对于我这样的跑者,最重要的是用双脚实实在在地跑过一个个终点,让自己无怨无悔:应当尽的力我都尽了,应当忍耐的我都忍耐了。最终到达一个自己完全接受的境界,抑或无限接近的所在。”心灵所受的伤,便是人为了自立不得不支付给世界的代价。更多的时候其实是痛苦塑造了我们的内在,一面鞭挞“皮肉”,一面注射“强心剂”。如果人必须同这种模式和平共处,我们只能通过执着的反复改变自己或扭曲自己,将它吸收进来,成为人格的一部分。痛苦必须经历时,脚踏实地走好过程,提高生活质量,让自己无怨无悔。
村上先生在查尔斯河附近跑步后写道“她们自有其步调,自有其时间性。我则有我的步调,我的时间性。这两者本是迥然相异的东西,我与她们相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这样一种伴随着真实感的流移变幻之中,我认识到自己在自然这巨大的马赛克当中,只不过是一片微小的彩片;亦如河里的水不过是流过桥下奔向大海的、可以置换的一部分。”这两段话让我想起了《夏目友人帐》中的石妖对眺望夏目的小狐狸说:“人有人的时间,妖有妖的时间。”即使同样为人,不同的角色,不同的节奏,不同的频率,时间也是不同的。广阔点想,同为银河系的星球,其公转、自转不同,时间、光年也不同。时间、渺小,这些都是无力改变的事实,把握好自己的节奏和频率就好。
村上先生将跑步作为一种强化“基础体力”的方式。“当我们打算写小说,打算用文字去展现一个故事时,藏身于人性中的毒素一般的东西便不由分说地渗出来,浮现于表面。作家或多或少都要与这毒素正面交锋,分明知道危险,却仍得巧妙地处理。”“我们必须打造出一个能与这种危险(某些时候还是致命)的毒素对抗的免疫体系。这样才能正确而高效的对抗毒性较强的毒素,换言之,才能建构更为强大的故事。我认为强化‘基础体力’,乃是完成更为宏伟的创作不可或缺的准备,并坚信这是值得一做的事情。”连不健全的灵魂也需要健全的肉体,更何况对抗毒素呢!村上先生应该是将跑步作为坚持写作的精神支柱,在空白中跑步,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通过物理性地运动身体,来排除身体内部负荷的孤绝感。虽然村上先生追求孤绝感,但过度的孤绝感会腐蚀人的心灵,所以需要释放。负重前行终有失衡的一天,因此需要寻求某些外在形式得以释放,方式可以是某项运动、倾诉、转移注意力等。人类不可能真空般活着,每个人都需要心内常驻常青树,调节内环境与外环境的平衡。
絮絮叨叨写了这么多,想就河流作一番思考,还想就云朵作一番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