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翻翻《资治通鉴》,读到孟子见魏惠王一幕,蛮有意思。
邹人孟轲见魏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有以利吾国乎?”孟子曰:“君何必曰利,仁义而已矣!..."
魏惠王是楚国之外战国第一个称王者,可谓野心勃勃虎狼之君。著名的马陵之战就是发生在他的任期,魏国也由此遭受重创,失去霸主地位。孙膑和庞涓的故事正是以此为背景,庞涓兵败后吐出一句“遂成竖子之名”,之后拔剑自刎,使人感慨。虽然是反面人物,这股傲气倒是让人钦佩的。
在这样你死我活的乱世,受到重创而天天谋划着强国之策的魏惠王,孟子曰:“何必曰利”,我忍俊不禁。怪不得一辈子周游列国,游说诸侯,最终仍是一无所成。孟子主张由道德高尚的圣人治国,推行仁政,与柏拉图宣扬的哲学家治国有一曲同工之妙。但后来的事实证明,光靠理想化的理论,往往会走向意想不到的方向,甚至灾难。治国,利是首位,这不单单是指经济利益。用现代经济学的专有名词的话,应该叫效用。按边沁的功利主义原则,社会效用最大化是治国应该追求的原则。
魏惠王想要听到的是如何才能国富民强,如何才能压制周边虎视眈眈的齐、楚、秦这些列强,孟子却大谈特谈仁义道德,魏惠王应是大失所望了。试想一个场景,假如你是一个公司老总,特地去找了一位知名管理学教授,咨询如何才能提高公司业绩,加强市场竞争力。当这位管理学大师长篇大论大谈特谈企业家的操守、对员工要如何如何仁厚的时候,你是否会闪现出抽他一大嘴巴的念头?这些谁不懂呀!关键是要如何提高业绩呀,这才是火烧眉头的问题呀!公司都没了,再对员工好有啥用呢?魏惠王还算仁厚,他没有抽孟子的耳光,而是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善!”
之后,司马光的笔锋就转到孟子向其老师请教的一幕。
孟子师子思,尝问牧民之道何先。子思曰:“先利之。”
对这个解答孟子不太满意,又说了一句:“君子所以教民,亦仁义而已矣,何必利?”
子思就开始向他解释仁义与利的关系,就是要辩证看待问题,其实仁义的本质也是利呀!但在我看来,孟子似乎没听明白,他到哪里还是要说上一句“何必曰利”。
司马光似乎也觉得孟子跟魏惠王的对话,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加了子思的言论,以此说明孟子其实不是一个死脑筋的人,他什么都懂。但想想还是觉得难圆其说,所以自己亲自动笔,加了“臣光曰”,把自己的观点直接说出来了。他说,孟子和子思的想法是一样的,但像魏惠王这样的没心没肺的人是不可能听得懂的,所以孟子才会只说仁义,不说利益的。
鬼才信!
如果孟子觉得魏惠王那么不堪,跑大老远去见他干啥呢?
一大把年纪了,还折腾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