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南方的秋,总是令人产生不尽的愁绪。窗外的雨滴打在枯黄的柳叶上,使柳叶更加沉重, 感觉下一秒就要掉落在旁边的池塘里。远处的火车站旁疏落的人群勾起了我深深的回忆。 那一年,那个炎热的夏天,我的学生生涯从此结束;那一年,那个秋天,我踏上了人生新 的起点,我的人生之路从此发生了转折。从那时起,我成了一个打工仔,漂流异乡。 那年夏天,我在考场奋笔疾书,额头的汗水使眼睛发疼,可笔依然在答卷上滑动,考完这 场考试后,所有同学欢呼不断,我却伤感地意识到,我的高三生活彻底结束。 三年前,在秋雨中,我初临这座城市;三年后,在炎热的夏天里,我悄无声息的离开。这 座城市的街道依旧繁闹,这座城市的夜景依旧令人向往。坐在车里踏上回家的路,看着路旁 久违的风景,我心里激起一片涟漪。我低下了头,窗外的风呼呼刮着,不觉中,窗外下起了小 雨…… 车平稳地行驶着,驶向家的方向。
我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睛,睡着了。车突然停了,我从 睡梦中醒来。弟弟看到我慌张的样子,于是对我说: ‘ ‘ 哥,该下车啦。’ ’ 我点点头,下了车,背着 背包,打着伞,在淅沥的雨中,行走在这条回家的泥路。在雨中,走在这条久违的泥泞道路, 觉得无比漫长,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天空阴沉沉的,我感觉这片天是在因我而阴沉的。不一 会儿,天真的黑了,雨还在下着,手中的雨伞愈加沉重。走在我后面的弟弟脚步声足渐稀落, 离我愈来愈远,突然我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他在我远远的后面,我朝他走去,打 开手电筒照在他的脸上以及手上,只见他嘴唇发紫,手在发抖,我把身上的衬衫套在他身上, 示意他走在我前面。弟弟呆呆地看着我,我笑着对他说; ‘ ‘ 发什么呆呢,走啦!’ ’ 于是弟弟迈开步 子,走在我前面。在雨中,我觉得我的脚步愈加沉重。 终于在不远处的前方出现了微弱的灯光,在飘着细雨的黑夜里,那出现微弱灯光的地方 似银河边缘快要消失的星宿。
可我知道,那是生我养我十八年的地方,那里叫家。我和弟弟加 快步伐向前走去,突然听到前方有脚步声,我用手电筒向前照去,那熟悉的面孔让我愣住了, 那是父亲,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踏着稳健的步子向我们走来。到了跟前,父亲把我肩上的背 包单手拿起放在自己肩上,眼神示意我们走在前方。父亲就是这样,不善于表达。十八年来,我能洞悉父亲每一个眼神的用意,他刚说上一句,我就能猜出下一句要讲的是什么,这就是 父亲,不善于表达的父亲。
走在淅沥的雨中,整齐的脚步声,震碎了我那颗不安的心。 终于到家了,感受到了那种不可言语的温暖,灶上水壶因为水烧开了而发出咕咕咕的声 音。黝黑的餐桌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可以看到一丝丝的反光。坐在厨房里,感觉周围越来越暖, 我知道这是家的味道。
待母亲把菜热了,我和弟弟开始吃饭,这顿饭觉得比在饭店里好吃多 了。那熟悉的味道,依旧让我充满幸福感。 雨还未停,在飘着细雨的黑夜里,可以从屋顶看到雾气在上升。我躺在床上,逐渐进入梦 乡。
二
鸭子的叫声把我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已是天明。穿好衣服,向屋外走去,水塘里的鸭 子,在狂舞,拍打着水。一阵风吹过,田里的秧齐齐的向一个方向倒去,不远处的田间,村里 的大人们在割草,预示着农村夏季新一天的开始。
爸妈去割草还未回家。无所事事的我向厨 房走去,已有一年多没有下过厨了,做饭、炒菜、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终于做好了,看着桌上丰盛的食物,心里有一丝丝的欣慰。弟弟也起床了,睡眼惺忪地一头扎进厨 房。看到桌上的菜,猛的跑过来,闻了闻,说: “ 哥,等爸妈回家,咱们再吃饭! ” 我听着笑了。 我和弟弟走出厨房,突然听到外面水田里成群的鸭子叫声,我连忙出去看,只见父亲和 母亲从田埂上向家走来,父亲手里还提着用细嫩木条串起的几条大鲤鱼。我迎上去,把父亲 手里的鱼接过来。父亲把鱼递过来并对我说: “ 把鱼放到有水的干净桶里,然后去菜地采些香料来。 ” 我回到厨房里把鱼放在桶里,就和弟弟去了菜地。
绿油油的一片,走进去,什么黄瓜, 西红柿,茄子,应有尽有,菜地一旁还有卷成团的白菜,我看了又看,要知道,在农村的夏季, 一般是没有白菜的;我采了些香料后,向家走去。 来到厨房,见母亲在洗鱼,脱鳞片,我对母亲说: “ 妈,你去歇着着吧,我来! ’ ’ 母亲看着我 说道: “ 怎么,做鱼的手法没忘记吧! ” 我说: “ 哪能呢! ” 母亲莞尔一笑,出了厨房。洗好鱼后,在脑 海想了下做鱼的步骤,做一份酸汤鲤鱼,待做好后,把这份菜端到桌上后,喊了一声: “ 爸、 妈,吃饭啦。
” 父亲、母亲及弟弟来到厨房。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场景好久没有过了,心里有种 说不出的感觉,总之暖暖的。父亲夹了一块鱼放在嘴里嚼了嚼,说道: “ 这手艺都快赶上我了! ” 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和弟弟,顿了顿说道: “ 你们都长大了! ” 叫我到他卧室把他的藏酒取来, 取来后,父亲叫我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我和弟弟会意的笑了。
吃完饭后,我收拾并洗好碗筷后,向堂屋走去,只见父亲躺在堂屋的靠椅上,眼睛闭着, 嘴角还留着一丝浅浅的微笑,看着是睡着了。走到屋旁的小溪,坐在小溪旁的大石头上,用手 舀些水洗了脸后,静静的坐着,向溪中看去,鱼儿轻快的游着。
三
几天过去了,天终于放晴了。这天父亲在编竹筐,我问父亲: “ 爸,如果我和弟弟同时考上 大学,都能去读么?”我的话使父亲灵活的手停了下来,父子四目相对,久久不语。父亲低下 了头,又忙着他的活计。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和弟弟都收到了大学的通知书,都是省里的G大,按理说,这是值得 我们家高兴的事,可我家却高兴不起来。晚饭后,父亲坐在大门口,大口大口地吸着已有多年 没抽的旱烟。我看在心里,我知道父亲在为我们的学费发愁了。我也知道,我和弟弟,其中只 有一人可以上大学。晚饭时,久久不语的父亲说道: “ 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俩是知道的,你们两 个,只有一人可以继续读书,你俩共同商量做选择。 ” 当我听到这话时并未惊讶,我早知道会是 这样。回到房间,我没有立刻睡去,而是思考着是否要放弃这个机会,论成绩,我比弟弟多 20分。但作为哥哥的我很难抉择,因为如果我选择不放弃,受伤的另一个人是我的弟弟。小 时候跟在屁股后面的小屁孩如今已是长大成人,与我同高了。我越想越觉得头疼,于是走出 房间。不远处父亲坐在院子里大口大口的吸着旱烟,我越看越是心疼,母亲从卧室走出来对 父亲说: “ 他兄弟俩自行决定吧!我们不必过分操心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 二老一齐回屋。在月 光下,我独自站在院子里,只听见不远处的田间传来水从高处落到田里的水流声。
夜深人静, 夜微凉,不觉间,从村里传来了鸡叫声。我悄然回房. . . . . . 清晨,我醒来,房中静悄悄的。我知道父亲、母亲还未回家,跟往常一样,我做好了饭, 等他们回来吃。下午的太阳还是炎热的,弟弟对我说: “ 哥,咱俩去后山的空地里吧。 ” 我知道要去做什么。
五岁时,我开始学习武术,因为村里有个老头,会打铁,常帮村民们修农具,打造农具,教一 群小孩子打拳。那时村里只有村长家里有电视,电视里武侠片中可以飞来飞去的主角深深吸 引着我,从那时,我学拳特勤奋。我十二岁时,老头已经不能帮人打铁了,他教我和弟弟一套 名为《八极拳》的拳法及基础刀法和基础剑法,我学刀,弟弟学剑。我十五岁时,老头去世了, 葬在后山的草铺上。我提起修长的木刀,向后山走去,弟弟早已等着我,他手里拿着一把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