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 刘芊月
阳光在上空照耀着运动场,清凉的风吹起《运动员进行曲》的旋律。但我却完全无暇欣赏这夏日的风光。
此时的我正站在运动场的中央,周围环绕着成百上千嘈杂的观众。一旁的仅剩的一个对手正和我一同盯着不远处的跳高栏架——体育老师正在把它升高,指针最终定格在了140厘米的位置。这个高度让我们都开始紧张,看上去不比我们本人低多少的栏杆,要跳过去,似乎成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裁判并没有允许我们多思考,他吹响了哨子:“140厘米,第一跳!”对手冲出去,大概是因为实在太高,她竟然把杆子给踢飞了!全场爆发出一阵大笑。对手尴尬地在全场的哄笑中下了场。看着这副滑稽的场景,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我后面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跳起来我就感觉我的手肘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紧接着是当啷一声——杆子掉了!全场一片失望的哀叹。出师不利,没关系,还有两次机会!
但万万没想到,第二次挑战140厘米,我们俩都还是没能跳过去。随着我的杆子落地,第三跳即将开始,全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我的对手脸色发白,表情僵硬。她颤抖着走向起跑线,抬起头看了一眼栏架。他的支持者在她身后疯狂的给她加油呐喊,她仿佛又被注入了勇气,重新燃起了斗志。
裁判一吹哨,她像出膛的子弹一般开始了助跑,很快到达起跳区域,她一转身,飞身一跃!
我看见她的右手臂过了栏杆,紧接着是头、肩膀……她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即使在全场的喧闹中,那声杆子落地的“当啷”声也显得格外大,格外清晰,格外刺耳。她的脚踝最终没能同她的身体一起越过栏杆。她重重摔在垫子上,又慢慢地、僵硬地爬起来。转过身来时,脸上的表请是不敢相信和极大的沮丧。她的失败大大加深了我紧张的情绪。我像只乌龟一样缓缓挪到了起跑线上,对手抬头看向我,全场观众的视线也唰地一声聚焦在我的身上。胜败其实还没有决定!如果我的这一跳成功跳过,那么我会当之无愧获得优胜;可是……在刚才那刷下了百分之五十的选手的130厘米高度中,她比我先跳过,所以如果我没跳过去的话,那么赢家就会是她!我这才是决定成败的一跳!
“嘟——”刺耳的哨声响起,我麻木的脑子一震,瞬间一片空白,我的脚向前跑去,而我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那根杆。助跑的距离变得好长,运动场中的气氛也紧张、压抑到了极点。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千百个人都在嘈杂的讲话,我却无法分辨出任何一个。不知不觉间,这些声音都变小、消失了,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唯一的声音就是一种“噗通、噗通”的节奏,好像来自我身体内部——那是什么?是我的心跳声吗?
突然,这个频率也降了下来,最终听不到了。周围的运动场地也很快地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那个栏架,和我脚下的路。刚刚观众炽热的目光、赛场上的紧张和压抑也全部都没有了。我感到很轻松,像卸掉了一个大包袱。激烈的比赛被我甩在脑后,它变得似乎不重要了,我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跳过那根杆。我奔跑在脚下略带弹性的塑胶路上,那条训练时我曾无数次跑过的路。多少个夏日的午后,我们十个选手奔跑在这条路上,一次又一次地跳过栏杆,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再爬起来,又向前冲。我的教练,我仿佛又看到她站在栏架边,笑着对我说:“加油啊,你代表的可是整个七班啊!”同学们有时在场边看我们训练,也不忘对我说一句:“相信自己哦!”“加油啊!”“我们不会输的!”
现在与那时有什么区别呢?还是那么熟悉的路,还是那跳过无数次的栏杆,只不过多了一些观众、一个裁判和几个计分牌而已。这比赛和训练简直没有什么两样,却淘汰掉了那么多选手!她们都曾和我一同练习,那些时候我们互相鼓着劲儿,共同走过了艰辛的训练时光。即使我们谁都明白我们最终都会成为对手,比赛的胜利者只有一个,赛场上只能留下一个人!但我们不想考虑那些。我们一起笑着,在竞争中提升着自己,挑战着新的高度。我觉得这比什么都珍贵。再看那杆子,呸!一点儿不算高!
我的继续向前冲,右脚踏到了起跳区,用力一蹬,飞到了空中。世界在我的眼前缓缓倾斜它的角度,我的眼前最终只剩下了淡蓝色的天空。我第一次放松下来好好体会空中的感觉。眼前的蓝天变成了一张缓慢滚动的大影像带,云静止在天上,像形状各异的雪糕。阳光直射到我脸上,太阳在我眼中成了一个刺眼的白色光球。凉爽的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在半空中摆动。重力仿佛失效了。在空中的感觉很美妙,仿佛浮在水里,什么也不用抓、不用踩,就能一直漂在那里,而且没有水的压力。跳伞时的运动员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吧!
影像带播放到了尽头,我眼前又重新出现了大地——这回天地互换了位置。我看到的一切都成了颠倒的。碧绿的草地成了天空,我又看见了倒悬在天上的观众们。地面越来越近,最终我落在了垫子上,什么也没有碰到。时间又恢复了它的步伐,“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也会到的我的胸腔中。周围是一片安静,紧接着,潮水般的欢呼声响起,我看见,重新颠倒回来的大地上,我的教练和同学们叫着、笑着、朝我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