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课抄了奥地利诗人里尔克的诗歌《六月》。雖然已經七月过半,但里尔克的這首《六月》還是深深地打動了我。我已經記不得六月曾發生过什麽了,當然不是剛剛过去的這個六月,而是好多好多年前的那一個又一個六月。在里尔克看來,人對外部世界的追逐和占有越多,靈魂就越是漂泊无依、无家可歸, 人就越不能擁有自己的本質。我想起曾讀过的《抒情詩的呼吸》,想起里尔克、茨维塔耶娃、帕斯捷尔纳克的詩信人生——“愛情衹活在語言中”。悸動或許就在回憶起六月的一瞬間,然而若將自己深沉此境,便能持久地擁有這份份馈赠。
世界杯終于落下了帷幕,對于我這樣的地地道道的僞球迷來説,在赛程过半之後,誰最終能捧得大力神杯已經不再那麽重要了。誰都有權對世界杯説三道四,出於何種目的根本不需要去追究,即便連僞球迷都算不上,然而誰又能阻止我籍此而自娱狂歡呢?决赛是在昨天晚上二十三點開始的,法國隊Vs克羅地亚隊。微信朋友圈裡有那麽多條信息都跟這場决赛有關,看得眼花繚亂,我不喜歡法國隊,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歡,當然也不是從來就不喜歡,衹是從法國隊中有了齐達内之後,而這届世界杯上更加不喜歡了。相對而言,我更希望克羅地亚贏得這場比赛,克羅地亚踢得積極主動、激情四射;踢得有创意、有想法,讓人心潮激蕩……雖説比赛最後看的還是比分,但比分又能説明了什麽呢?一次一次地冲激,一次一次地無功而返,堅持到最後一刻,即便倒下前的最後一分鐘也不放棄進攻,這樣的克羅地亚隊,誰又能説它是個敗者呢?雖敗犹荣!
昨天晚上看球赛時,窗外雨聲淅沥,已是舊曆六月初,這一年已过去了大半,雖無什麽值得夸耀的功業,但也幾乎没有什麽添堵的事儿。早上抄詩時想起曾讀过的《抒情詩的呼吸》,實際上是一本書信集,是里尔克、茨维塔耶娃、帕斯捷尔纳克三位大詩人間的書信往來。從一九二六年四月至年底,這段往來於瑞士、法國和蘇聯之間的通信持續近一年,穿过了春花秋月,夏风冬雪。静心读完这段通信,仿佛聆聽了一部四季的交响響樂。三颗蛰伏的心在春風中蘇醒——茨维塔耶娃的激情是夏,秋的落叶飘进帕斯捷尔纳克的心田,为里尔克送葬的是冬日的白雪和雪白的书信……我有書信情結,也很留戀衹有書信往来的那段時日,那時寄出每一封信,都是寫了撕,撕了寫,寄出後還要忐忑許久;而那時收到的每一封信,都要讀了一遍又一遍,在下一封信到来之前,不知要讀多少遍。十八九歲到三十歲之間,已經不知寄出多少封信了,也已經不知收到多少封信了。收到的信大多還珍藏着,而寄出的信不知收信的人們是否還存留着。
有一個学期,我給學生讀了林覺民那封著名的《與妻書》,自覺讀得動情,数次哽咽,學生們聽得也專注,偶有啜泣的聲音隐隐傳來……分享自己與書信之間的感人故事,那是我做的不多的自覺有意義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