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裴邃看身材魁伟却书生气十足的少年倒有些兴味,不过中间的“俊俏公子”只是埋头登记,偶尔抬头看上一眼。军中所用之弓与长弓口比试之弓大有不同,羿坤不敢托大,持的是中间的百斤弓但选的却是一百五十步的耙子。因为他视力超群,五十、一百步对他并无大区别。
此弓乃犀骨牛筋所制,外涂朱漆,甚是威武又不失美观。羿坤又从斛中选出一支雉尾箭,搭弓上箭,瞄准最远处靶心,只见他双腿前后分立,腰身下压,缓缓拉动弓弦,铮铮之声越急越烈,慢慢竟被羿坤拉满,众人都为少年捏了一把汗,一个不留神手滑泄力,此箭便飞驰而去了。
慢慢羿坤觉得肱肉发颤,已到极限,忽的大喝一声“走”,只见飞箭若雷光电火般疾驰而去,正中耙内红心,一士兵远处打旗语示意,众人大声鼓掌喝彩。
第一箭便有此成绩难得,前面九人,三人落耙,一人五十斤五十步,四人百斤五十步,一人百斤一百步,一人百斤一百五十步,可以说羿坤第一次便和冠军齐名了。
此刻,羿坤似乎也为这个结局感到十分满意,面色欣然,“二哥,好样的,好崇拜你呦。”
此刻竟是羿蒙喊了起来,尖细的女声以极强的穿透力引爆全场,围观老少也不禁赞叹这位年轻人了不起。羿坤再次换弓搭箭,二百斤大弓足足是百斤弓大小的两倍,弓身狭长,牛筋粗重,果然不一般,羿坤摒息凝气。
此刻羿坤已觉得有些吃力,尽管身体天资极高,毕竟年龄尚小,历练不足,他不想长时消耗,只图一时爆发,眼、镞、耙三点一线,疾,一条墨线再次穿出,只见箭镞刚要击中耙子,突然斗生异变,在离耙一寸之处,突鬼魅般出现一人立于耙前,箭柄生生被人握住,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先是一惊而后纷纷议论开来,或是斥责这位搅扰秩序的不速之客,应及早驱逐;或是感叹又有高手到了,又有热闹看了。
“什么人,搅乱赛场秩序”,却又是提锣大汉走上喊到,此人不慌不忙,握住箭身的手随意一挥,箭镞立即穿透红心,且没耙中两寸有余,随即飞身羿坤身畔,取弓搭箭,而后一足落地,一足向后高挑如巧燕饮水姿态优美,此时近处众人才得端详,这人身材不高,面若黑炭,却筋骨强壮,力道极大,撑弓射箭一气呵成,众人一时忘了他坏了规矩,睁大眼睛看去。
只见箭羽所到之处正击前箭,由尾至头清脆一声破响,竟将羿坤之箭从中一分为二,而后力道依旧不减,竟穿透耙底而出一寸有余,如此精准与力道让众人唏嘘不语,皆叹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不知何时,从人群走出一人,瘦削身材,一身蓝袍,手带扳指,风姿倜傥,“师弟不得无礼,快随我见过几位判官。”
后面黑汉哼了一声,慢慢跟上,倨傲之极。“元英兄,别来无恙”,蓝袍男子道。
裴邃将军见来两个搅局的,刚要发作,见二人与元英相识就先把火气压制下来。“原来是近年名声大燥的凌空阁得意门徒子书俊逸公子啊,后面这位面色较黑的便是鲜克终师弟吧。”元英此时一脸笑意,看来也是场面周全之人。
其实仔细说来鲜克终年龄要大元英、子书许多,只是入门时间晚,反倒排在后面。后面黑汉听到别人说自己黑到不介意,似乎已听惯了,只是因行走江湖时间尚短,历事识人皆少,难免目中无人。
黑汉来历不凡,当年空灵阁主叶逍北上大宛寻求良马,只见草原密处一黑人赤膊与黑熊搏击,最终猎杀黑熊,可此时已筋疲力尽,突然狼群围了过来,黑汉惊惧之下只能闭目待死。
关键之时叶逍出手将此人救出,见他天生神力又性子直率,甚是喜爱,所以收于门下,传其道法,并赐汉名鲜克终,因其脾气暴躁,警示他做事平心静气,从一而终。
“靡不有出,鲜克有终,你如此性急,怕是辜负了叶逍一番苦心了”,这次说话的正是裴邃。
“这位将军认得家师。”原来一说灵空阁裴邃便猜出他们身份。
“难怪如此傲慢,目中无人,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这位老将军难道是霹雳天王金雕莫敢当韦睿?”说话间,不知何时他手上多了一把尺长的圆管形白玉状器物,并以此向金雕的方向指了指。慈航于人群中始终未露身份,不过他眼光扫过子书俊逸所持器物便已看出,此乃骨笛,如此洁白温润,又笔直精美,定是于存活的灵兽身上生生摘取并精细雕琢。
“金雕不错,不过老夫并非韦将军,我乃裴邃。”
“裴老将军,您...您不是一直驻守凉州天堑山吗?”
“老夫年事已大,边塞风大回来修养几天,怎么,叶逍那把老骨头还没散架吧。”子书一听这种问候方式自然不自在,可毕竟城府极深,装作不以为意,鲜克终却一脸怒气,作势上前理论。
子书轻挡了一下师弟,笑意不减,“多谢老将军挂念,家师身体康泰之极。”
“今日是我王府组织竞技募兵之日,你们前来搅局确是为何。难道是不把我武王府放在眼里吗?”此时却是中间的“俊俏少年”开口了。
子书一听是清脆柔美竟是女儿之声,又细细一观,虽是男子长袍之下,却肌肤胜雪,蛾眉脂鼻,俏目迷人,男装之下掩盖不住其超凡脱俗的仙子气息,如此一时竟心驰神往看痴了。
“咳咳...”元英假装咳嗽几声。
子书方才转醒,到底并非常人,知道此人坐于裴元之间,身份定不简单。他移目道“这位妹妹是说,哦,我们来此意图,武王府乃北方正道翘楚,今日听说在此摆擂竞技,自然来捧捧场了。只是来得仓促,一时不清楚规矩,还望几位判官不要介意。”
“此乃我武王府郡主殿下,武王祖荻千金祖佼兮。” 裴邃起身正色道。
子书俊逸老脸一红,连忙躬身行礼,“罪过罪过,失礼失礼,还请郡主见谅。”
佼兮并未答话,甚至全程并没有正眼看他,这时,却是一个女孩子声音自台下响起。
“来捧场的,我看是来砸场子的,黑炭头,刚才明明我二哥已经射中靶心了你干嘛又从中捣乱?”喊话的正是羿蒙,羿蒙从小口齿伶俐,加上族人娇宠,哪受过丝毫委屈,见二哥被人搅局得空便要说上一句以泄气愤,说道黑炭头时,围观之人嘻笑不止,鲜克终回头寻觅此喊话女子。
“谁叫我黑炭头呢?”
“是我,怎么样。”
“小丫头无礼,你难道没见到他的箭被我射掉了吗,是他技不如我。”
“比赛比的是准头,又不是谁的力气大,力气大你怎么不拉犁耕地去啊,再者说了,我二哥今年才十四岁,看你一把年纪,得有五十了吧。和一个小孩子争,你真好意思。”
“小丫头,胡说,我,我。。。”其实虽然鲜克终面黑显老,不过年龄刚刚三十出头,只是嘴上笨拙一时竟语塞了。看到黑汉嘴笨吃亏,难以辩驳,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裴老将军,冠军只能有一个,您看...”子书深知裴将军威信极高,且行事有方必定让人心服口服,便把这个难题又抛了回去。
“这...恐怕要加赛了。”事情有变,显然老将军也没准备。
而就在慈航领着几个孩子赶路的日子里,西域发生了惊天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