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清明节,我面临着大学毕业,在一家互联网创业公司实习。那时候的杭州天气正如这几天的杭州,气温开始回暖,大街上可能同时出现裹着厚外套的男子和穿着短裙T恤的姑娘。
待到夏至,我已经辞去了实习的工作。如果你们待过创业公司,尤其是互联网创业公司的话应该会了解到压力非一般的大,同时也面临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当时处于基层的我已经隐约感到公司的商业模式可能行不通,尽管当时的团队、技术、领导在我看来都十分优秀,我还是选择了离开。
在现在的我看来很不成熟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找好下家就贸然离职,但谁叫当时我傻呢。辞职时离毕业还有半个多月,我回到了南京的母校,每天在学校里晃来晃去,也不急着再找工作。但是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自己一事无成,像是《浮夸》里唱的“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似喽啰”的少年。想着是否要做件“大事”惊艳下自己,思来想去,骑车去云南吧!
之所以想要远行,当时还有一个原因:我跟女朋友分手了。毕业失业加上分手,这对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多么尴尬和绝望的事情。陈升每天在歌里告诉我“二十岁的男人不要再哭泣,因为我们的梦想在远方”,我终于含泪决定逃离。2015年7月,台风“灿鸿”肆虐着江浙一带,在一个飘着小雨的早晨,我收拾行李从南京出发了。
路上遇到很多人问我为何一个人出来骑车,我习惯性地回复他们约不到合适的朋友,他们都很忙,其实这不是主要的原因,我刻意地选择一个人出发。我个人把这场骑行定义为自己的反省之旅,发现自己之旅,以及所谓的“疗伤”之旅,而这些目的是需要独自一人去达成的。
如果你长途骑行过,你会明白骑行的大部分过程都是无趣乏味的,伴随着身体的疲惫,支撑着行者的是远方的目的地,路上的风景,和遇到的朋友。
在长沙我见了一个老朋友和一个新朋友。老朋友是我在杭州实习时的同事强哥,强哥是89年人,工作经验比我丰富。大学时做过各种兼职以及兼职招聘,毕业后做过销售,自己也跟朋友合伙开过公司。我实习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他在跟客户合作时有自己的一套,相对我而言,处理起工作总是得心应手,后来他因为跟时任领导的做事风格不同,跳槽去了本是他客户的公司,开拓长沙市场。
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应届毕业生,我对职场和未来的事业仍然是一知半解,到了长沙后专门去请教他一些关于工作上的问题。他当时给我的很多建议我已经忘了,唯一记得一点:要专注。我其实能理解他说这句话时的心情,毕业后他做过好几份工作,虽说处境还不错,但是对比他的一些他认为专注于做某些事情的朋友,他认为专注所带来的回报更大。于我而言,之所以这句话牢记在心,也是要刻意地在提醒自己远离诱惑,保持专注。
事业上需要保持专注,我竟然在长沙也遇到一个在旅行上保持专注的朋友,他叫司徒。司徒是广东人,我在长沙的室友,当时我们住在同一家青旅的同一个房间。闲暇聊天之余,才发现司徒游历丰富,跑过大半个中国,当时已经是专门出来旅行一两年了。听他讲那些旅途上的故事,看西北的风景,十分有趣,又暗暗惊叹。
到长沙时已经骑了10天1000公里左右,身上的疲惫已经十分明显,无论是两腿,还是腰背,甚至于握车把的手掌,都忍受着折磨,1000公里是截止到当时我骑过最远的距离。行程计划里长沙只休息一天,次日就出发。但当早晨闹钟响的时候硬生生按掉了,还是住在青旅舒服啊,劝自己多休息一天,次日再出发。
这样连续按掉了两天的闹钟,第三次6:30闹钟再次响起时,我习惯性地按掉了。在起身的那一刻,我看到对面床铺上的司徒已经人去床空,突然惊醒,不再赖床,收拾行李继续骑行。我当时很难解释为何当时司徒的离去一下把我惊醒,后来我大概觉得可能是这样一种感觉: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能贪恋眼前的美好,keep going 才是唯一的出路。
长沙之前,我在湖北咸安的一家影院看了2015年最火的喜剧电影《煎饼侠》。一个小人物为了梦想努力奋斗并且大获成功的故事本不是什么稀奇题材,但当时的我看这部电影却很受感染。人就是这样,你处于低谷,一碗鸡汤就能温暖你的肠胃。如你如我一般的小人物千千万万,获得所谓成功的少之又少,但那有怎样?即使是个跑龙套的,也要学习演员的自我修养;即使是个小人物,也不要停止蹦跶。
离开长沙之后,我去了张家界。张家界本不在我行程列表里,但是耐不过司徒强烈推荐,他不停地跟我描述着张家界山自然风景的瑰丽。果然张家界没让我失望,自然风景是我见过最美的,虽然我见过的也不多。跟我一起逛张家界的是一位70岁的老头——于大爷。于大爷从深圳过来,也是独自一人出来旅行,虽然上了年龄,但是依旧精神抖擞,饱含激情,不输年轻人。
聊天中,你可以感受到于大爷生命的广度,去过的地方比司徒还要多,跟他聊什么地方,他都能跟你讲出个一二三来。最令我惊叹的是,他连我的家乡,一个四线小城市连带着周边地区都去过。当同龄人可能老态龙钟,疾病缠身,自认风烛残年的时候,这位大爷却一直在“蹦跶”,活地像一个20多岁的少年。
在张家界的家庭旅馆里,我遇到了另一位朋友林国权。国权跟我情况差不多,也是辞了工作出来旅行,不想屈就于一份简单无谓的生机。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听我吧啦吧啦讲了很久。我们坐在旅馆前的台阶上,从傍晚聊到华灯初上,聊到山里雨后的夜晚泛上凉意的时候。有时候想想真是难得,你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跟一个陌生的朋友畅快聊了几个小时。
张家界分开之后,国权去了哈尔滨,我继续往凤凰古城骑行。到凤凰时,我已经骑行20多天了,待了三天后我决定返程,不再往前骑行。有身体疲惫的原因,有预算紧张的问题,更主要的原因是:没意思了。这次旅行已经给了我想要的,我要“入世”,我要去工作,旅行暂时已经不能再滋养我了。
25天,南京到凤凰1500公里。带着一副疲惫不堪的身躯和一颗焕发动力的心,我回了杭州。两个月后的一天,司徒给我发微信,他在哈尔滨遇见了国权,谈到旅途中曾经遇到的一个独自骑行的小伙子,我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