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其实他是明白的:
风筝与线的关系,就如同他与家的关系一般。
2.
马上就要启程前往远方的大学。于是早在之前几天他的妈妈忙开了,他也就每天被问句给问烦了:
你想吃些什么,我帮你去买?
什么都不想吃。
带一瓶酱去吧,万一那地方不吃辣?
不要,我又不爱吃辣。
买些苹果带着上车上吃?
不要,挺重的。
石榴你爱吃,带点吧?
我说了好重,不要。
我在街上看见好漂亮的香蕉,买点带着吧?
唉,不要。
我帮你煮了十二个土鸡蛋,夜晚要到车上过夜好吃?
十二个?吃死我呀,不要。
你怎么什么都不要,你第一次出门,你不懂,这些都是要的?
我恨不得空手去,好难拿,所以什么都不要。
那钱要吗?
要。
……
天很快要变冷了,冷天的衣服带了吗?
带了。
在火车站要小心,不要和那些陌生人说话知道吗?
知道的。
你从没有做过火车,不懂的就问那里穿制服的知道吗?
拿我当小孩了。
零钱有吗?总是用大钞很碍眼的。
放心,有。
在上火车的时候最要小心,扒手就是在挤火车下手最多知道吗?
懂得。
火车上你就忍一忍吧,尽量不要睡觉,小偷拉开了你的包你都不知道。
这个我知道,朋友送了我个铃铛,我把它挂在拉链上了,只要一动就响的。
到了火车站你认识去学校的路吗?
有人接的。
记得经常打电话回家,知道吗?
知道的。
还有……
3.
有时他真的很想对妈妈说,你很烦呢?我都是快二十的人了,什么不知道呀。但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在妈妈眼里,他永远是一个小孩,需要她照顾,叮咛,呵护的孩子。
想起了以前看过一台京剧,名字已经忘记。但里面的几句唱词却永远忘不记:
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儿想娘来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
这一刻,才真正的理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4.
其实他何尝不是像妈妈担忧自己一样,担忧着妈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妈妈一到夜晚就爱打盹。有时候看着看着电视,坐着干着活,头一低,就又睡着了。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习惯,还是一种病。有时他不敢多想。
他在家的时候,帮着妈妈干活,妈妈也要将近夜晚十二点才能睡觉。而今后他不在家了,那么妈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睡下呢?而每天早上天刚亮又要起床。他不敢问自己妈妈能坚持多久。
但这些都不是他最心痛的,他心痛的是他现在无能为力。
离开家的那天晚上,他把自己能做的家务都干了一遍。他知道这就像沧海一粟,不起什么作用,但还是想做。能够减轻妈妈的劳累一时是一时,一分是一分。
他想起在看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时,有一句话写:今日的低头,只为明日的更高的抬头。
于是他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才能回报妈妈的劳累。
还有四年。四年后,他要用最快的时间让妈妈轻松起来。
一定要。
5.
他马上就要启程,想说的永远也说不完,要说的始终是来不及说的。
他想,他就像一只将要将要飞起的风筝,家就是牵着自己的线,而妈妈就是那放风筝的人。
对于他,思索的是家是牵绊,还是牵挂?
对于妈妈,考虑的是要抓紧手中线的让他安全的飞,还是忍住不舍让他飞向更高的天?
但他现在最想说的是:
妈妈好好保重身体,要紧紧抓住手中的线,千万不要放手啊。
总有一天你的儿子要带着你一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