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暑假的时候我一个人去遵义做了一个手术,临时决定的,想去所以就买了张车票去了。当时我姐姐在杭州,我妈妈在江苏,我和我爸在家。我骗他说我还有一个大创项目没有做完,得出去几天,他把我送到车站就回家了。他总是那样,总觉得我是最好的,长大之后连说也不愿意说了。我时常把他和小时候记忆中的父亲重叠在一起,却怎么也无法想象那个小时候常常打我,吼我的父亲是现在这个样子,小时候他越打我越反抗,越反抗他越打我,我骂过他,和他对打,跪祠堂,跪泥沙,不让吃饭,家里永远不缺小荆条。
后来,他再没打我了,可我还是我,那个放学回家忘记带钥匙就会用暴力把门踹开,吃饱喝足就去偷鸡摸狗,破坏可以破坏的东西从没完整无缺回家的我。我去学轻功把腿摔断了,右手食指顶被切了一大块,中指粉碎性骨折,想到的不是疼,而是回家会不会又是一顿揍,和我的朋友们比射箭,被别人射中眼角于是悄悄的把血抹干装作若无其事蹦蹦跳跳的回家,他开车的时候偷偷的爬到他车上然后被甩出去膝盖被削掉了一大块,后来送去医院由于流血太多他给我输的血,伤口处理不好里面的肉烂了,他用消毒刀一刀一刀把我膝盖上的烂肉切了,我母亲在一边哭,我又刺激又兴奋的指挥着他,他怕我反抗找了姑姑一家人摁住我,后来看我一动不动觉得着实无趣就懒得管我。
他为什么不打我,我也记不清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打我。
到遵义那天星期四,第二天去挂号,约专家会诊,住院排在一个星期之后,后来去找护士,当时被安排住院,第二天周末,我躺在医院走廊外面的病床上认识了隔壁小男孩,他给我买了一本书:《解忧杂货店》。
星期一做检查,回来之后发现手机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我所有亲戚几乎都打了一遍,我知道,瞒不住了。
平静的给我妈回了个电话,她刚好从南京回家,一直在电话那边哭,求我不要手术,等她到家陪我去,尽管我一直跟她说手术没任何风险,她还是一直哭。到现在我都没有勇气点开我姐姐给我发的语音,我所有挨过的痛都不及她骂我的百分之一。我的父亲很平静的告诉我:
“快回家”
“爸爸,有的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成功的,就像我一直想让你认可我,可你从来没有”
“我以为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我不会教你,每次犯错都会打你,上小学了,你告诉我,一个好的爸爸是你成长了,我也在成长,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最好的,所以我就把我认为最好的给你”
“我从十三岁一个人在外面上学,你相信我吗,我没有事情”
“在等一天,妈妈陪你去”
“不了,在家等我”
“好”
星期二早上八点钟我做的手术,是那个男孩签的字,全麻的感觉真好,醒来就像睡了个没有梦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