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家维吾尔族餐厅出来后,我终于找到一家汉餐。“两碗三鲜砂锅。”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用上蹩脚的普通话。我妈送我去大学报到,我就带她吃了唯一一碗三鲜砂锅。这在多年后想起来心里还都不是滋味,可那时候自己确实不懂。
去乌市上大学,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我第一次踏上火车,经受40多个小时的行程,一路飞驰过戈壁、雪山、沙漠,趴在窗户上看大西北的日落日升,眼见发电风车成群。
眼里都是好奇,心尖尖上都是欢喜。直到送我妈上BRT,看着车门合上,看着我妈的目光直直盯着我,却不得不随车流离去。留下我一个人。那种对未知的害怕第一次那么强烈席卷了我。
入眼都是陌生。说了18年的方言也被藏起。电梯里几个漂亮的姑娘用维吾尔语交谈得正欢,我捏紧袖子不知所措。后来我才知道,虽然他们自小就会学说汉语,但他们之间交流还是多用维吾尔语。我后来也去学过一段时间维吾尔语发音,学说过几个零散的词。现在一个也不记得了。
维吾尔族擅舞的基因在军训时就藏不住了。休息时间,姑娘们总会扭动脖子、舒展腰肢,在操场上翩翩起舞。放眼望去,好生热闹。此后每一次班级聚餐,维吾尔族不管是姑娘还是小伙都会适时献跳一曲。能歌善舞,的确相衬。
学校食堂也有专门的民族餐厅,我偶尔也会去逛逛,买些不常见的味道,拓展味蕾的边界。宿舍楼下有个小四合院,四面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我常去那里的一家冒菜馆打打牙祭。
学校后门每到冬天会有推车来卖莲子羹,那东西我毕业后馋了好久,前段时间在成都终于又吃上了。我最喜欢的还是一号食堂二楼最右边的香锅,15元一份,偶尔奢侈一把,里面有川菜的味儿。
喜欢乌市的时差。夏天的21点落日还挂在天边。
我常站在宿舍12楼的窗户眺望,看到过整个春天都是厚厚的积雪,看到过夏日被烤得耷拉着的树冠,看到过秋风吹开淡蓝色的天空,看到过雪花落满冬日的每一个早晨。我们在冬日里还要早起做早操,却偶尔因贪睡缺席了点名。
我惊喜地发现好多小秘密,冬日里的最多。
从澡堂出来到宿舍只有短短的200米,但洗头后走在冬日里头发会瞬间冻成冰锥。我常试着用发尖戳自己脸。
冬日的温度常在零下十几度,雪是一整冬都化不开的。积雪被踩踏过后形成薄薄一层冰,那叫一个“呲溜滑”。我们只能手拉手前进,却常因为一个人摔倒而连累一群人倒下去。反正穿得厚实。
我最喜欢初春时节,雪花包裹着梅花的场景。外面是白的,扒开来看,里面红梅盛开。那场面称得上惊心动魄了。
冬日的体育课也很有意思。老师要求我们沿着植物园走一圈就下课,而我有一次因为看痴了园里有人在雪地里起舞而错过了签到。
我买过冰淇淋粉,搅拌后埋进雪地里。第二天去扒拉开,没冻成冰淇淋。后来我才知道,乌市那时候的室外温度还不够低。
我在乌市又认识了新朋友,他们塞满了我整个大学的欢声笑语。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