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圆脸叔叔大志
刘牧之连忙伸脚去踩踏,想将火扑灭,却听外面一声疾呼。
“慢,小友且慢。”说完,他的人就跳了进来,手上一根不知哪里找来的木头,连忙将地上的枯草拢成一堆,再用刚才丢进来的枯木将火围了起来,弄成了个火堆。他转身对刘牧之一笑:“幸亏我喊的快,这火好不容易生起来,要被小友踩灭了可就麻烦。”
刘牧之心道,谁知道你是要生火还是要放火,我要不睬灭了难道还等着被你红烧?
外面风大,也不知他是怎样生的火,借着火光,刘牧之才看清了周八极的模样。这人生的精瘦,五六十岁年纪,须发皆白,穿着一袭青黑色的衣服,个子极为高大足有八尺,高了刘牧之大半个身子。刘牧之十岁之后就没吃过几顿饱饭,长到十五岁仍不到六尺,世人称“五尺之僮”,一般的成人身高也都在六尺到七尺之间,因而刘牧之对个长个一直都很向往,他记得的父亲也是身高身八尺,形容美好,跟书上说的贵公子一般无二。
“小友,小友?”周八极见刘牧之看着自己发愣,于是喊了喊他。
“嗯?呃……”刘牧之回过神来,见周八极已经在火堆边坐了下来,他也坐了下来。
“这位周……老哥……”他见周八极年纪颇大,形容却是不凡,在称呼上也稍微收敛了点。“不知道这大冷天的您怎么来到这破烂地方?”
“江湖中人,行事自然是任意畅快,这来便来了,哪有那般理由。”周八极一本正经的说道。
嘿,这会还跟本公子打这哈哈,刘牧之微笑道:“哦,周老哥真是江湖豪杰。”然后他便不说话了,他在心中笑道:“不告诉本公子可以,反正你这鱼还在我手上,我是不急。”
一时间野祠里竟然安静下来,只有枯木在火中烤裂的“噼啪”声,看周八极的样子似乎并不着急,两人便在这火堆旁耗了起来。
“咕~咕~”一个奇怪的声音打破了野祠的这种气氛,周八极一脸的平静,像是没有听到什么一样,心中已经在笑了,任你小子伎俩再多,跟周爷比终究是嫩了。刘牧之神色颇显尴尬,他自码头离开便没有吃过东西,晚上不敢点火,热量消耗的更多,真应了“饥寒交迫”四字。
“周老哥方才丢的一手好石头,真是羡煞旁人。”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小友听声认位的功夫也不赖。”
又是几声“咕~咕”响起,刘牧之看着美食在前不能享用,心中煎熬万分,那周八极显然不会主动说了,没必要硬耗着了。刘牧之说道:“周老哥这鱼端的好卖相,若在市面上定能卖出个好价钱呢?”
“烂鱼一条,值不了几个钱,小友若是喜欢,就送给你了。”
“周老哥说笑了”你会有这么好心?刘牧之在火光下仔细观看这条鱼,这鱼身扁圆,浑身金鳞,仿佛是真的由黄金铸成,鱼鳍呈绯红色,有如红水晶一样美丽迷人,它的嘴里竟然还有两排锋利的细小牙齿,也不知道周八极是怎么把稻叶编成的细草绳从鱼鳃里穿过的,不怕被这鱼咬到?
“老哥跋涉而来,小子却没有东西可以招待,真是过意不去啊……”
“江湖中人,不讲究这些。”周八极推辞道。
“那怎么行,不如这样,这鱼我买了,您说多少钱吧……”刘牧之说着就往身上摸钱,钱肯定是没有,虱子绝对多的是。
“谈什么钱,方才就说了送给小友了。”周八极淡淡的说道。
刘牧之心中疑惑,这已经是第二次说要送个自己了,第一次那是反话,第二次还这么说刘牧之可就真不懂了,老贼先前还舍不得这鱼,现在竟然这么大方,俗话说人老成精,肯定有什么猫腻。
“老哥莫非是欺我年少不懂礼数?”刘牧之佯怒道。
“绝无此意。”
“那就是是看我穿的破破烂烂瞧不起我?”
“小友这是哪里的话……”周八极赶紧解释道。
“哼,不瞒老哥,我虽然流离失所,但不是无名之人,祖上是正宗的天子血脉,王公帝胄。”刘牧之冷哼一声。
“哦,不知令祖是?”周八极好奇道。
“家祖荆山郡王刘渊。”刘牧之正色道。
“真是失敬了!我观小友之相不同寻常,原来是个贵人,”周八极一脸了然,随即问道:“那小友怎地流落至此?”
“兽乱……”刘牧之摇头叹息。
“兽……”周八极神色黯然了下,那一年,他从云门山上下来,去了天都。
“老哥也是从中原来的么?”刘牧之看周八极神色变化,于是问道。
周八极落寞的点了点头。山河破碎人飘零,北方的家园是否已经荒草丛生,将士的白骨是否仍露于荒野,流离的旧人是否还在?
他涩声唱道:“曼余目以流观兮,冀一反之何时?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其歌苍凉悲怆,久不能散。刘牧之心中竟也有些酸楚,你在这思念家乡,我却是个连家都没有的人。
他喃喃道:“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啊……”
“家,皮之不存毛将覆焉?异族当诛,我人族遭此罹难,誓不共天!”周八极猛地以手锤地,满脸悲愤。
“是……啊,誓不共天。”刘牧之一愣,没想到这周八极反应这么。
“呵……也不知此生能否再见天都……”周八极凄然道。
“可以的,一定可以。”刘牧之记起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他朗声道:“若有一人合纵南洲,将兵百万,渡江北伐,定可肃清寰宇,横扫八荒,北原之兽何足惧哉?”
这一刻,火焰似乎不再跳动,风也止住肆虐,周八极怔怔看着刘牧之,忽然大喝一声:“好,说的好,小友不愧为王公之后,言语之间确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老哥过讲了,晚辈实在惭愧,这是家父之言,我只不过是借来一用。”刘牧之解释道,心中颇为自豪。
“小友不必谦虚,虎父无犬子,你既得此言,便是传承此志,来日必不可限量。不过老朽有一言相告,他日若有人问策于你,此话不可言于人前,切记。”周八极一脸郑重。
“这老头真奇怪,看着也不像是在嘲讽我,为何要说这些话,那吹牛的人满大街都是啊?”刘牧之心中疑惑。
周八极也不解释,转而说道:“我观小友身子瘦弱,却不至于气血虚行,应该是受了内伤罢?”
“什么内伤?我身子好的很啊,也许只身子冻僵了,老哥看错了罢。”刘牧之答道:
“老朽常年行走在外,也曾得学得几个治病疗伤的方子,小友若是不信,可在心口往下三寸处按下。”
刘牧之将信将疑,照他的说法用手指微微用力按了一下,顿时剧烈咳嗽起来,肺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剧烈的痛楚传遍了全身,他一头倒地上,豆大的汗珠挂满了额头。
周八极快速挪了过来,在他的背上用力拍了几下,他拍的很有节奏,每拍一下刘牧之都感觉疼痛减少了些许,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散去,刘牧之喘着粗气在周八极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对周八极谢道:“多……多谢……老哥……”
周八极沉吟道:“看来寒气已入肺脉,颇为麻烦了……”
“这伤……可能治?”刘牧之战战兢兢的询问,小命关天,方才那痛苦可不想再有第二遍。
“你这伤……再晚上几天怕是难过此冬了,不过有老哥在你大可放心,你可是和什么会武功的人有过节?这人端的阴狠,下的是暗劲,当时看不出样子,不出一周必然发作,那时却是要命。”周八极说道。
“好个将军府的狗奴才……”刘牧之恨得牙痒,下黑手的定然是那丁四,自己若能不死,今后定教他生不如死。刘牧之把今日被丁四制住一事和周八极简略说了,当然他偷东西这种事是不会说的。
“应该是他解开你穴道时下的手,这种家奴最不好惹啊……”周八极喃喃道。
“老哥说的是。我这伤治起来会不会很麻烦?耽误老哥正事可就不好了。”伤必须要治疗,话却是要好好说。
“老哥我能闲云野鹤,能有什么正经事,旁人若受此伤即便是立刻寻医治疗,最少也要服药调养半年,但你却是不必。”周八极摇头道。
“想必老哥定是有什么妙术奇方。”刘牧之赶紧拍个马屁。
“你且看你身旁之物。”周八极一指刘牧之旁边的金鳞,方才刘牧之剧痛之下早就忘了这物,周八极却没有乘机取回,好像这鱼不是他的一样。
“这鱼难道还能疗伤?”刘牧之奇道。
“你可知此鱼的名称?”周八极不答反问。
“不知,吃过许多鱼,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鱼。”
“此鱼名为金鲳,又叫作黄金鱼。”他还将这鱼的别名说了出来。
“黄金鱼,难不成这鱼身上的鳞片真是黄金?”刘牧之知道不可能是真的,但还是这么问了,乞丐最喜欢的莫过于食物、故事和钱,刘牧之是有文化的乞丐,他更喜欢钱。
“自然不是,这鱼鳞的价值要远胜黄金,待会你就知道了。”周八极神秘微笑道。
“老哥你说的这么厉害,那这鱼是在哪里抓到的,还是条活鱼,我记得苏河里可没有这种鱼啊?”刘牧之心中一动,好奇道。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他颇有深意的看着刘牧之。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刘牧之转头看向这条鱼,苏河则为大江末支,它绕苏河而入海,里面的鱼有江中鱼类,也有海中的鱼类,这金鳞卖相不凡,应是有出处的。突然,他灵光一现。
苏河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