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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6期活动。

宁静的小镇突然被一些声音吵醒，远远的就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声。一辆汽车从远处驶来，从它飞驰的速度看来车主好像很急。他急转掉头，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的声响惊走了停在信箱上的白鸽。来不及停进车位，克莱恩便从车里钻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屋子前用力地敲门，焦急的样子与整个悠闲的小镇格格不入。“咚咚咚……咚咚咚……”并没有人应门这一点成功惹急了克莱恩，他忍不住对着屋内大叫：“哈利文！嘿！那个胖老头呢？快出来！你在哪？我有急事想找你。嘿！我的朋友，你在吗？”

“咚咚咚……”这次的敲门声更大，邻居家的狗也开始跟着狂吠。

屋子边的地下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冒了出来。“嘿，老朋友克莱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在地下室都能听到你焦急的喘气声。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胖老头哈利文戴着一副奇怪的眼镜问道。他知道，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克莱恩那么急切，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连工作眼镜还没摘就跑了上来。

“哦，原来你在地下室。我的朋友，我真的太需要你的帮助了。记得上次你和我说你发明的那个机械手套终于成功了，那是真的吗？我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周末的布鲁特琳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在这样快节奏的都市里，并没有人会在意任何一对小情侣之间的别扭。

“阿曼达！你闹够了没有？我都和你说了，我不是不爱你，我是还没有准备好。再说了，有没有那一纸婚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你不要那么天真好不好！”伊森气急败坏地跟在女友的身后。闷热的天气加上内心的怒火，使得他整件衬衫的后背都汗湿淋淋的。伊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卑鄙。反而试图用最大的嗓门吼出他的观点，好让自己那些不愿意结婚的借口，听起来更站得住脚一些。

两人争吵着走到了落日大街上的人行道上。夕阳拉长了彼此的影子，它们看起来非但不浪漫，甚至还有一些扭曲。影子随着两人的争吵，时不时地纠缠在一起。诡异的样子，如同长了很多手脚的怪物，伺机而动，等着要把他们的幸福吃掉。

“伊森，我和你在一起三年了。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你真的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安心？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就是在意这样的仪式感，你偏偏就不愿意成全我？口口声声说爱我，说为我好，到头来其实都是你自私的借口！”阿曼达的吼声一下子就盖过了伊森的声音。

她这么生气也不无道理。同居整整三年，他们的感情已经从一开始的激情如火走到如今的平淡似水了。阿曼达这么做，无非也就是想以这样一个形式来挽救他们日渐乏味的感情。她觉得是时候要一个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了。而一个完整的家，是对孩子最基本的责任心。但显然，伊森的想法和她完全不同。也许他真正想要的只是一种豪无负担的随性的感情。而现在，到了真正需要他承担责任的时候，伊森拔腿就跑的行为，让阿曼达非常失望。

两人已经为了这件事已经冷战了一个星期了。好不容易的见面，也因为旧事重提，再度激化起两人之间的矛盾。

阿曼达站到了伊森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道：“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的回答是是还是否？”

伊森恼怒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他讨厌这样一本正经地逼问。阿曼达明知道他现在一团乱，根本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你能不能别逼我了！”

阿曼达笑了，笑容是那么的凄凉。“我就知道……”

“砰……嘭……”

突然，一辆飞驶而过的跑车失控地撞向了阿曼达。速度之快，使得她整个人都飞上了天，在天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之后，应声倒地。随着一声巨响，鲜红的血柱飞溅到了伊森的脸上。犹如死神恶狠狠的巴掌，打得生疼。一股咸咸热热的血腥味冲进整个鼻腔，混合着死亡气息的绝望统统灌进了他的嗓子里。伊森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他来不及作任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阿曼达倒在了不远处的血泊之中。她的死状僵硬而难看，瞪大的双眼定格住了一个狰狞的表情。眼里的泪水慢慢地滑落，好似那死亡的哀歌，总是晚一步才唱起。

街道一下子变得兵荒马乱人仰马翻，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所有的路人都难以置信，一场恐怖的悲剧就发生在了眼前。人们惊恐地看着车祸现场，一个半张脸溅满血渍的男人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抱起一个血泊里的女人，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仰天大叫。

“啊……啊……啊……阿曼达……我亲爱的……我亲爱的……啊……你不要死……你不能死……宝贝你看看我……”

如果吵架的时候，是他站在阿曼达的位置上，倘若当时他们根本就没有吵架，也许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可是没有如果。那一刻，伊森尝到了死亡的味道，阿曼达的死带走了他活着的心……

这是哈利文第一次来到这个叫迈海迈德的暴力街区。早就听说这里的流氓事件比猴子身上的虱子还要多。街道的两边时不时就会有穿着廉价的穷人饿鬼跳出来指着车子爆粗口。听着小黑哥吹口哨的声音，哈利文由衷地庆幸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胖老头，没有钱也毫无魅力。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嘴里叼着半根香烟，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拿着一张泛黄的报纸，慢悠悠地开着车子行驶在街道上。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样子，好像迫切地在寻找着什么。

突然，前方的吵闹声打断了哈利文的思绪，一大帮子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们阻挡了眼前的路。他们好像是围着看什么表演，热闹非凡。

哈利文下车走了过去。他在人群的最后鬼鬼祟祟地踮起脚尖探出脑袋想凑个热闹。人群包围起来的正中央，居然是一场斗殴比赛。从地上零星的血迹可以看出，比赛的白热化程度不可小觑。被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是两个男人，哈利文一下子就认出其中一个人就是他苦苦找寻的人。“这下可糟了。”哈利文不由得喃喃自语。

眼睛瞟到旁边的消防栓，哈利文一下子有了主意。他重新回到车上，深呼吸三次后，鼓足勇气，一脚油门踩到底，直勾勾地就往人群旁的消防栓撞去。“砰”的一声巨响。消防栓被撞得四分五裂的同时，锋利的水柱四散而飙，惹得众人接连后退。而哈利文趁着人群混乱，对着坐在地上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男人大叫“快上车！快上车！快啊！”

“我知道你过得肯定不太好，但我没想到的是，你已经自暴自弃到这个地步了。哝，旁边有纸巾，赶快擦一下脸上的血，我可不希望一会碰到邻居格列夫太太的时候，她觉得我们在做什么坏事情。”哈利文一边开车一边说个没完。其实他们压根就不认识，但他就是改不了这种唠唠叨叨自来熟的性格。

男人上下打量了下哈利文，犹豫了片刻，抽出了一张纸巾，轻轻擦拭起脸上的鲜血。伴随着不小心碰到伤口后随之而来的疼痛感，他龇牙咧嘴得有些吃不消。顾不得疼痛，男人的心里有一百个问题：“你是谁？你认识我？”

哈利文把一份报纸直接扔在男人身上，继续说道。“霍华德·伊森·米斯特。三年前在布鲁特琳区的落日大道上，亲眼目睹了一场严重的意外车祸。女友史蒂夫·阿曼达·杜勒在车祸中当场死亡。阿曼达由于高速跑车的猛烈撞击，当场毙命，且死状异常惨烈。虽然在而后的官司中，伊森替女友讨回了公道。但再也挽回不了女友性命的事实，让他抱憾终身，郁郁寡欢。在家人和朋友的劝说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情况下，他又一次放逐了自己。经历了国内最大程度的经济下滑之后，不堪重负的伊森终于宣布破产，最后只能狼狈地搬到著名的平民窟迈海迈德，过上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伊森，你可让我一顿好找。”

“除了报纸上刊登的那些，其他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找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伊森警觉了起来，眼前的这个胖老头居然把他调查得一清二楚。

“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你好，伊森，我的名字叫哈利文，你也可以叫我哈利文博士。我是本世纪末最出色的科学家。三年前看到报纸刊登的新闻后，就对你一直挺感兴趣的。当然我也派私人侦探秘密调查过你的底细。也许你很难相信，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改变你命运的人。”哈利文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他眨了眨眼睛，试图不让伊森看出破绽。毕竟克莱恩拜托过哈利文，不要让事情浮出水面。

伊森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被一个自称为科学家的人忽悠到了这儿。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是因为相信了他的话，才跟来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被骗的呢？哈利文博士都说得那么直白了，他只不过是翻阅报纸想找一个人生的倒霉蛋，来帮助自己完成时光穿梭机的第一次小白鼠实验罢了。 而自己便是那活得最猪狗不如，且迫切想改变过去的最佳人选。

他打量了一圈眼前的地下室，还真挺有科学家的那回事。满屋子的机器装备和科学发明，彰显了主人的不凡。哈利文好像比他自己所说的还厉害一点。“你真的有办法让我回到过去改变一切？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发明的时光机在哪？”伊森问道，印象中电影里的时光机都很大，但这里看着并没有这样的庞然大物。

“别急别急小伙子，我都会告诉你的。现在，我得先教会你时光机的用法。”哈利文拿出了一个纯白色的机械手套。“这就是我发明的能够穿梭时光的机器。首先，它会与你的意识绑定。当你戴上机械手套之后，一定要在脑海中反复回想你最想要回去的那个时刻。而后一切就会像一面镜子一般展现在你的面前。你只需要找到过去的你，让他把手指也伸到镜面上。届时，你只需用戴着机械手套的手指轻轻地点一点他的手指。就能穿越到那个时空去了。怎么样？厉害吧？”

“真的可以穿越到我想要的那一天那一个时间点吗？”伊森问道。

“当然了，我肯定不能百分百保证，毕竟我还从未在人身上试验过。但至少你作为第一个人类体验者，以后可以帮着我把使用说明给写出来。”哈利文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如果有问题，我该怎么回到现在呢？”伊森考虑得很仔细。

“亲爱的伊森，我没有后备方案。我能够让你遇见过去的自己，通过意识的交流打开过去时空的轨道，已经是作弊的行为，我不能再引起更大的轰动，上帝看着呢。而且以我现在的能力，只够你穿越一次。改变过去已经是偷偷在时间的轮轴上做小动作了，我不能再让你多跑一次，这样会横生出更多的不可控因素出来，比如时空暗区，时间分支等等。我也不想让你多冒一次风险。”哈利文继续说道。“如果你成功了，那么努力地好好地一直幸福下去，就是对于我最大的报答了。”

“好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伊森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现在。”

伊森在哈利文博士的帮助下带上了机械手套，尽然出乎意料地合适。他的意识开始与机器绑定。

伊森轻轻地闭上了双眼，思绪回到了那个周末的下午，夕阳照耀在布鲁特琳区的著名的落日大道上，晕出了金灿灿的光芒，就是这个暖意盎然的午后，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远处有一对板着脸的情侣，成为了落日大道上最煞风景的一幕，原来跳脱出来看这一切犹如上帝的视角，那么清晰。

伊森清晰地看到自己一直皱着眉表情不悦。这个傻子，最美好的事物就在眼前，他却被自己的自私而蒙蔽了双眼。

趁阿曼达不注意，伊森大声唤起了自己的名字。过去的他回头的一刹那，差点吓傻，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摸一样的人儿，不免有些发怵。

伊森伸出食指指向眼前的镜面，过去的他也不由自主地伸出了食指慢慢靠近伊森的机械手指。当手指触碰到的那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伊森拽进了光里。等他睁开眼睛，已经站在了三年前的落日大道上。

“伊森，我和你在一起三年了。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你真的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安心？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就是在意这样的仪式感，你偏偏就不愿意成全我？口口声声说爱我，说为我好，到头来其实都是你自私的借口！”阿曼达一定不知道，在伊森看来，眼前生气的她有多么可爱。

他二话不说紧紧地抱住了她。伊森把头深深埋进拥抱里，闻着阿曼达秀发的香味，感受到她热乎乎的体温，曾经只有在梦里才能再重温这一刻，现在终于实现了。他满心感恩能重拾幸福。

阿曼达被他这么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有些莫名。“怎么了？伊森。”

“我爱你阿曼达，我的天使我的宝贝。我们结婚吧。我真的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些让你伤心的话。三年了，我这个大傻瓜怎么就没有意识到你对我的重要性呢！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我再也不愿意失去你一次。走，我们现在就去买戒指去！我要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你的选择不会错，时间会告诉你一切。我们会永远幸福的。我爱你。”

容不得阿曼达过多的反应，伊森拉着她径直走进了一家首饰店。“宝贝，请不要为我省钱，挑你喜欢的最贵的那一款戒指。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得有多么艰辛。再昂贵的戒指都配不上此刻站在我眼前的你的珍贵。我愿把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献给你。”还没有听完他的话，阿曼达已经泪流满面。原本以为今天出来又是一顿没有结果的争吵，她甚至都做好了分手的打算。没想到命运终于给她吃了一粒糖果。

落日大道依然很美，美得冒出了很多爱心的泡泡……

三个月后的塞班。阿曼达实现了她海岛婚礼的梦想。

看着站在台上的她和伊森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笑得是那样的甜蜜。坐在下面的老父亲克莱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嘿，克莱恩，我的朋友。告诉我嫁女儿是种什么感觉。好让我这样的老光棍也体会体会。”走上前来的哈利文打趣道。

“哈利文，我的朋友，我以为你来不了了呢。”

“这不是正好借着参加海岛婚礼的机会，来海边度个假嘛。”

……

随着故事画上了美好的结局，上帝关掉了眼前的屏幕。可儿子还有一些意犹未尽。他的心里还有好多的问题不明白。“爸爸，你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呀？为什么是他们？人世间有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你会选择他们呢？”

上帝回答道：“那都多亏了阿曼达有一个那么有恒心的父亲。阿曼达去世后的每一天，克莱恩都会来教堂向我祈祷。我看他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才决定看看有什么能帮助他们的方法。”

“那克莱恩会想到找哈利文博士帮忙也是你促成的吗？”儿子继续问道。

“我只不过是帮了一下哈利文的时光机发明。像克莱恩这样的心诚之人，无需点拨也能无师自通。”上帝说道。

“可是爸爸，你是那样的神通广大。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下手去改变伊森的想法，从而让他们幸福呢。如果你本来就能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为什么还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帮助哈利文博士发明出时空机搞出那么多事情，去折腾他们呢？”儿子还是很疑惑。

上帝笑了。“傻孩子，千辛万苦得到的，他们才会珍惜。这不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