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推荐之《长眠不醒》


上次跟大家分享过雷蒙德·钱德勒的《漫长的告别》,《长眠不醒》是其另一部侦探小说,主人公与《漫长的告别》一样,是马洛。之所以喜欢钱德勒的作品,是在某个阶段,只适合碎片化阅读的时候,希望能迅速深入,又能抽离出来后对情节和人物形象记忆深刻。钱德勒的作品犀利、利落、情节曲折、人物饱满。

马洛是一个有着军人气质的侦探,做事谨慎,但是却谈吐幽默。他有着西部牛仔般的男子气概,正直,按照自己的准则办事,不会为外人或者世俗观念胁迫。但他粗犷的气概下怀着的却是一颗怜悯的心。他应该也有着英俊的外表,即使不够俊美也一定很潇洒,不然怎会迷倒那么多的少女。但是他似乎不是一个滥情的男儿,他总是能够明白事情的脉络,孰轻孰重。这就是一个硬汉派推理小说的经典人物,有着十足的性格,会有疲惫和困惑的时候,而不是像福尔摩斯、狄仁杰之类的有如神助。这或许让他的形象更加真实,更加生动,更具魅力。马洛硬汉的形象,时常让我联想到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里昂,虽然冷酷无情,但是对待自身的生活却也有温情,我大概就像玛蒂尔达迷恋里昂一样迷恋马洛。

马洛我行我素、不拘小节却有自己的原则,不管面对的是居高临下的警察、有权有势的大亨、穷凶极恶的歹徒、机关算尽的罪犯、孤独无助的可怜人,马洛都一视同仁,不卑不亢,遇弱不欺、遇强不惧。马洛只考虑对面的人值得自己怎样对待,而他自有一套惩恶扬善的标准。他生活在社会的底层,酗酒、打架、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同流氓、毒贩、黑帮做着交易,他不再继续着缜密的演绎推理,他信奉的是“只有掏枪快的人才能活下来”的凌厉。


马洛的故事中少不了谋杀的因素,要么为情所困,要么贪财惹祸。巧的是,在《漫长的告别》和《长眠不醒》中,有钱有势的大家族里总有那么一两个麻烦缠身、不让人省心的大小姐,她们胡作非为、招来祸患,谋杀也就如影随形。 在查案过程中,马洛总是尽最大可能查出更多线索,把幕后的所有复杂环节一一揭开,除恶务尽。可以说他是艺高人胆大,但不可忽视的是他那份锄强扶弱、主持公道的正义感和慈悲心。马洛挣的是每天二十五美元的薪水,干的是提着脑袋躲枪子儿的工作,以办案过程中所遭受的危险和他所收取的微薄报酬相比,说他是好打抱不平的游侠,一点都不为过。


马洛是迷人的。他穿行于混乱污浊的都市却有着置身事外的游离感,他有毫不留情的毒舌,有无处归依的孤独,有了然一身的寂寞,还有他骨子里那股不可弯曲的坚毅认真的正直。他是一个让你觉得可以将身家性命交付的人。


马洛的正义是很有灵活性的。大是大非面前,马洛绝不含糊。但面对复杂的情况,马洛在是非黑白之余,总能适度考虑些人情的因素。如果是当事人的无心之错或一时糊涂,事后也承担了一定的后果,马洛乐意“不经意地遗忘”一些过往的失误,甚至把执迷错误中的人强行拉出火坑,给当事人重新开始的机会。长远来看,他这种留有底线的宽容,比之锱铢必较的追究,更有积极的意义。


马洛的形象,让侦探这一职业落下神坛更加真实可信,侦探不再是呼风唤雨有如神助,但是侦探却也可以有血有肉,就像马洛所说,“如果让警察放手去做,那么基本不会遗漏什么线索,如果有,那准是那种更加拐弯抹角、云里雾里的线索”,而侦探往往只能用自己的经验、眼光与头脑去寻找这些线索的人。马洛就是这样一个非常独特,很耐品味的人物形象,他单枪匹马,具备超强的观察力与判断力,有着自己独特的是非观与原则,他绝不轻易动摇,在冷硬的话语与外表之下是一颗相对柔软的心,他既嫉恶如仇,也会惺惺相惜,相比起书中描述的所有人,马洛都显得更加“独立”,但是这份独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孤单,其实每个人都面临孤单,有些人找到一丝温暖抵挡,有些人干脆放弃抵抗,可是唯有马洛是勇敢的,敢于直面孤独,从不软弱,亦不投降,我想这是这个角色甫一出场即令人动容的一个原因吧。这是一个需要主角马洛带领下讲述的世界。

正如书名“长眠不醒”,被谋杀的人已经无法醒来,但含冤受屈的他们绝不愿长眠不醒,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让公众得知真相。正好相反,许多生者原本有机会也有能力替死者伸张正义,但他们往往假装“长眠不醒”,对恶行视而不见。这种冷漠和不作为,是最可怕的。好在书中还有马洛,在众人“沉睡”之时,他选择清醒,愿意挺身而出,还死者一个公道和迟来的正义,毕竟死者的尸体要比破碎的心沉重得多。这也许是钱德勒选择这个书名的心思所在。我们无法成为马洛,我们的血液确实很不安分,可并非总是腐败堕落的。钱德勒希望更多的人能够从“长眠”中“醒来”,像马洛一样,共同去维护正义。于我自己,无论与不堪的自己告别的路有多漫长,却依然要保守初心,勿长眠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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