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匆匆送你到北客站,然后坐地铁往回走,我认真的记录了从北客站上车的时间:十二点四十三分,一路拥挤着到小寨:十三点十三分,正好半个小时。我像以前一样,准备习惯性地拉着你的手,兴奋的跟你说,“你看,我们下次可以坐地铁,不用打的,可以省下一百多元去大吃一顿呢”,却突然意识到你已经坐上了向北开的高铁,离我越来越远了。是的,你又一次从我身边离开了,与上次送你走不同的是,这次我没有哭,目送着你在我视线里慢慢变成一个小黑点直到消失,我都是微笑着挥手告别,在心里,希望你想起我时,永远是我微笑着的模样。
因为送你走时略带匆忙,我粗心地忘了带钱包,买返程的地铁票花光了身上仅有的几块钱,我只能从小寨步行往回走,所幸只有三站路。可能由于今天是国庆假期末的返程高峰,地铁站人特别多,我被人潮拥挤着往外走,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在那么多笑着的、冷漠的、消瘦的、俊俏的脸庞中,我找不到你。莫名有种很失落的感觉吧,身边的人们越是喧嚣我的心里就越是空落落的,不记得是谁说过,“留下的人因为有满目疮痍的回忆,其实,是比离开的那个人更痛苦”。
路过省博物馆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在排队,队伍长的绕了好几个路口,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有空跟你去看看呢,但我连这个提议都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我们每次相见的时间都太短暂,匆忙地有太多想说的话都来不及说,有太多的思念来不及表达。我不敢有这样那样的提议,害怕如果这些提议最终都不能实现,将会是永远的遗憾。
下午两点,大雁塔广场上的喷泉表演准时开始了,想起上次见你面时还是六月,我穿着你说很好看的淡绿色裙子,跟你牵着手在这里一边看喷泉,一边回忆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是一个冬天的午后,我受昔日的同窗之约,帮他招待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他自己则是由于工作的原因,暂时脱不开身。于是,我就这样和你认识了,留了电话,加了微信,就约在这儿附近的KFC见面,可我从日落等到天黑,你还没有来。我也不知道一向性格急吼吼的我,那天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耐心,直到你满头大汗的出现在我面前,满脸歉意的解释说:“下午不小心把钱包落在了出租车上,一番周折后终于联系到了司机,还好钱包失而复得,但也耽误了很多时间,希望你原谅”。看着你一脸认真的样子,我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略带尴尬的提议去其他餐厅吃顿大餐以弥补你迟到的过失,我也站起身跟你往出走。我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你,不高也不帅,但面容很清秀,脖子上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很好看。我笑着打趣你说:“你当时不会是骗我吧,不知道什么原因迟到编了这么一个理由让我原谅你”,“我才没有,我发誓,要是我骗你的话就天打五雷轰……”我赶紧用手捂住你的嘴,让你不再说下去,那是我那么爱你,怎么忍心你受哪怕一点的伤害,我也坚信你不会骗我。可是,这才过去了几个月,你怎么就骗我了呢?
回到家,我甩掉鞋子把自己扔在床上,初秋的冷意从房间的每个角落袭来,我盖紧被子蜷缩成一团,眼泪却再也止不住的掉了下来,我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你拉着我的手一起笑着向前奔跑,阳光下的你笑魇如花,掌心的温度是那么温暖,突然,你越跑越快,就快要在我眼前消失了,我拼命地跑啊跑啊却怎么也追不上你……我被满满地焦虑和不安吓醒了,看看床头你喝了一半的酸奶安慰自己说,你没有丢,你只是回北京了,如果我想你了,还是可以告诉你的,是不是?
我起身准备穿上鞋子去卫生间,却不小心差点被你的拖鞋绊倒,我打开水龙头洗干净脸上的泪痕,拿毛巾的瞬间瞥到了你的牙刷,安静地躺在那里。前不久搬家,我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属于你的东西包好,跟自己贵重的东西放在一个袋子里,生怕弄丢了。你每次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我都在恍惚你是不是真的来过,唯独看到这些,才确定那些跟你一起的美好时光是真实的。以前,我觉得自己像一个丈夫长期在外工作但自己守在家中的少妇,抱着这些残留着你气息的东西开始盼望,盼望下次见面,下次拥抱,下次亲吻,时间也在这盼望中悄无声息的过去。
记得刚认识时,你觉得我乖巧懂事,我认为你勤奋上进,我们像两块天然吸引的磁石,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我们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好像生活的索然无味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可是,很快,你跟我说,你要回北京了,我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我无法挽留,因为我连挽留你的身份和资格都没有。你走之后,我们每天聊微信、打电话、上网视频,你问候我早安晚安,我叮嘱你吃饭休息。一个月以后,你竟然又站在了我面前,剪短了头发,牛仔外衣显得格外精神,我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怎样,你也踌躇着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笑着问你,怎么了?你说,这次来西安,我是想让你做我女朋友的,可是,这么远的距离,你会答应么?是啊,你在北京,我在西安,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我们连见一面都那么不容易,我要答应你么?
那次你来,也跟我讲述了你妈妈生病的事,我没有料到看似阳光快乐的你,心里藏着巨大的隐忧。阿姨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让你很担心,我也是第一次在你眼里看到了面对无情命运时的无助。我紧紧的握着你的手,却悲哀的发现我不仅帮不到你什么,还要让你飞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来看我,我担心自己会变成你的累赘。可我,就是没有勇气跟你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之类的话,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当初勇敢一些,坚定地拒绝了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的故事?
我们把浓浓的思念变成了一张张飞机票、高铁票,我们保持着一个月见一次的频率在彼此的城市给对方拥抱,你来西安,或者我去北京。北京站和西安站留下了我们送别对方的身影,一次次的不舍,一次次的眼眶潮湿。时间的列车飞快的从漫天白雪的冬天开到了酷热难耐的夏日,西安明明四十多度的高温可我觉得似乎没那么热,因为你的电话越来越少、微信回复地越来越慢,我感受不到你了。那段日子,我常常失眠、寝食难安,一向工作认真的我,也疏忽大意,犯了好几次错。我安慰自己说,你刚换了新工作,忙着适应新的环境,阿姨可能最近住院了,你在忙着陪阿姨,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一切没那么简单,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的忙碌都是你用来掩饰的理由,你在骗我。终于我的压抑和克制像洪水猛兽一样爆发,我们所有的温情也在你的一句“我不想耽误你”中,真的结束了。
我收起压在心底的悲伤和眼泪,锻炼身体,规律作息,认真上班,试图把你忘记,我把你的微信删了又加回来,电话删除又存上,我真的舍不得啊。遇到你的时候,我刚从一段失败的恋情中走出来,你用你的温柔让我满脸不相信爱情的愁苦模样变得自信明朗,你用你的体贴熨平了我因为难过而紧缩的眉头,可是,你又去哪里了呢?
昨天,收到你要来找我的微信,我竟然有点紧张。四个月没见了,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模样。我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见你,却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地打扮自己,你看,我对你就是这么没有抵抗力。你打电话说到楼下,我忙跑下去接你,远远地看到你的身影,好像有些壮实了。本来还想跟你客气着寒暄几句,你却在走过来的时候一把把我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我在我耳边呢喃说,“我好想你,真的特别想你”。我所有的防线就在那一瞬间溃不成军,我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只有你想我么?我又何尝不想你呢?
吃完饭,你给我讲了你和她的故事,你们莫名的开始,又莫名的结束,都过去了。你的语轻描淡写,可我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女人的直觉没有错,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可我没说什么,笑着跟你岔开了话题,跟你聊几个月来发生的新鲜事,聊自己的读书计划,聊听过的歌走过的路,就是不聊未来,是的,你我早已经没有了未来。我笑着笑着突然眼泪留了下来,你惊诧于我情绪的变化,忙问我怎么了,我说,“你永远不知道你在我生命里多么重要”,你不知道,当你说要把我带给你父母见的时候,当你牵着我的手不自觉亲吻的时候,当你用手为我挡着要开来的车的时候,你把一个从前自卑到不可救药的我从绝望的深渊一点点拉了上来,让我知道自己是值得被爱的。你把我搂着臂弯里,亲吻着我的眼泪,跟我说,“不哭了不哭了,我不是在这里么?”我却哭的越大声了,我已经试着将你放下,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开始吻我,我也疯狂地回应着,我们试着互相碰触,我们像以前一样温存。天亮了,你又要走了,我笑着说,“下次假期别来西安了,世界那么大,你不想去看看啊?”却在你转身收拾行李的时候,泪水夺眶而出,我不是个爱哭的人啊,怎么见到你眼泪就这么止不住?
你走了,带着我对你的思念一起走了。亲爱的,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努力工作,认真生活,无论你在哪里,我又身在何方,你都是我今生的牵挂。想到你时,都是阳光下你笑着的样子,希望你想起我时,也永远是我微笑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