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好几日没给你写信,不知你现在如何?
刚刚看完电影《泰迪熊》,为深夜的一声稚嫩的I love you心碎了一地。
开头的解说让人误以为是童话。
波士顿的某个圣诞节,在灯光点点的圣诞树下,某个不合群的男孩拆开花花绿绿的包装纸,发现了一只泰迪熊。当他拥抱它的时候,身体的某个地方压到了泰迪熊预先设计的地方,然后发出了一声I love you。男孩惊讶地叫了出来,He talks!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让男孩相信这只泰迪熊会成为他可以分享内心秘密的朋友,夜深时分他们躺在床上,男孩再次拥抱泰迪熊。
I love you. 泰迪说。
I love you too, Teddy. 男孩笑着回答。
那天晚上男孩许了个愿,夜空中有颗流星划过。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那个愿望成真了,泰迪熊活了过来。
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他们这样说着,我们会是永远的雷电兄弟。窗外暴雨连连,偶尔的闪电扯裂天空,雷声轰隆隆的,男孩和泰迪躲在被单下,手电筒的光照在彼此的脸上,这样承诺。
时光匆匆而过,小男孩和泰迪就这样长大了。
他们打扮成西部牛仔,带上帽子,怀里揣上几把假抢,带上墨镜酷酷地朝着镜头笑。
他们曾在家门口的那颗大树上建造树屋,他们把一块块的木头运上树枝间,母亲从厨房呼唤他们吃饭,他们停下手中的活,钉子和锤子被随意地摆放在一旁。松鼠在木板上从这头跳到那头,最高的枝头的画眉鸟在鸣叫,他们浑身是汗,或者点点泥土,肆意地笑着大口吃母亲做的三明治。
当男孩长出第一颗青春痘时,泰迪在他身边。当男孩向喜欢的女孩子告白的时候,泰迪在他身边。当男孩考试失败之后,跑到后山的时候,哆啦A梦在他身边。
和哆啦A梦比起来,泰迪熊更像是个没有百宝袋的哆啦A梦。他所能做的,不是随时随地从口袋里掏出千奇百怪的宝贝,帮助男孩,例如竹蜻蜓例如任意门例如时光机。泰迪能做的,大概就只剩下陪伴。
陪伴听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若是陪伴上二十七年,那便是了不起了。
哆啦A梦,对于我的童年来说,是一场再美不过的梦。那场梦里,任意门可以通向任何地方,竹蜻蜓可以让我飞翔,变大变小灯,时间包裹,甚至穿越时空的时光机。而曾经听闻的那个结局,让人难过不已。
当男孩大学毕业时,泰迪在他身边。当男孩面试第一个工作时,泰迪在他身边。当男孩升值祝贺时,泰迪在他身边。当男孩的父母去世时,泰迪在他身边。当男孩遇到那个她时,泰迪在他身边。
他们曾一同坐在沙发上,吸着大麻,吞云吐雾,满嘴跑着脏话;他们也曾说着原力与你同在,cos成星战里的角色彻夜在影院外排队观影;在电闪雷鸣的夜晚,他们躺在一起,大声唱着雷电兄弟的歌谣。
男孩是多不愿意长大啊,其实他早已不害怕雷声,他害怕的其实是长大,是失去那些共同欢笑的时光。
可是每个人都要长大,每个人都会和泰迪争吵,认为是归根结底都是泰迪的错,是他拖累了你。然后当你决然转身离去之后,听不见和当年相遇的时候泰迪说的第一句话:I love you.
深夜里灯光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像是一场旧梦重袭,泰迪摇摇晃晃地向你跑去,他说:我只是想告诉你——
泰迪按了按自己身体心脏的部位,二十七年来那个声音未曾变过。
I love you.
这哪里是童话啊,电影的结局从来都是圆满的,所有人都在笑。可是现实呢,现实从来都不曾是电影。
那个说着I love you的人离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哪怕用针缝上泰迪的肚子,哪怕再多的眼泪,再多的雷电,都回不来了。
童年一去不回,你与我也一去不回。
二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