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的爱

点了份外卖,拆骨肉饭,没想到里面居然有紫苏叶子。对于紫苏叶子,我以前是排斥的。在我们老家,它是用来煮鱼的香料,但我很不喜欢它的味道,所以我们家几乎不用它来做鱼。前几天中午,点了一份紫苏焖鸭饭,因为想吃鸭,没办法。没想到的是,我头一次觉得紫苏叶子味道还挺好,一片一片吃下去,居然吃完了!今天也是,每一片都吃了,吃着吃着,想起来家乡的味道。

小时候对于香椿也是很排斥的,那个味道太难闻了,闻了都想吐的感觉,简直不能想象人们是怎么吃下去的!印象中,我只闻过别人吃的,就再没尝试过!大约三年前,应该是春天,在公司外面的马路上走着,看到路边一棵棵树枝上发着新芽,突然就想起香椿树。每年春天,高大的香椿树上都会发出很多绿色的、红色的鲜嫩的枝叶,人们会把它们采摘下来,做成吃的。于是那一刻,我怀念起那个难闻的香椿叶子的味道,那是家乡的味道。

及至去年春天吧,同事老乡--曾姐,在农批市场买到了几把新鲜的香椿叶子,好心送给我了一把,我开心坏了,给妈妈打电话问她怎么做来吃。在妈妈的指引下,我用水焯了一遍,切成碎末,拌上油炝辣椒,撒点味精和白醋,一道香味浓郁的凉拌香椿就做好了!那一顿,我和锋哥吃得非常满足,连最后的汤汁都没剩下!那是我俩生平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香椿,以致后来一直都念念不忘。

对于家乡的食物,还有一样,我也是这么由恨转爱的。那是鱼腥草,我们那里叫折耳根。我接触到它的时候还很小,还住在舅舅家,每天都要出去放鸭子,给鸭子挖蚯蚓吃。折耳根是很常见的,挖蚯蚓的地方,小水沟旁边,都长满了。好像是一个夏天,突然就听大人们说折耳根可以吃,然后他们就欢欢喜喜把折耳根挖出来,摘掉叶子,洗干净根茎,用辣椒凉拌着吃起来,还越吃越欢乐,越吃越喜欢,像上瘾一样。我初次闻到折耳根的味道,同样是觉得难闻至极,尝了尝觉得根本吃不下去,所以后来的很多次,大人们做的凉拌折耳根我都没碰过!慢慢的,它好像风靡了整个村、整个夏天,我觉得好奇,想弄明白大家为什么都那么喜欢,同时也听他们说:折耳根刚开始吃是不习惯,但却是越吃越好吃的!我开始重新尝试,并在胃排斥的时候,逼着自己继续吃、继续吃,因为大家都说这是正常的啊,后面就会好吃起来的啊,于是真的,不知道是在吃了几次之后,我居然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味道,并到现在,依然喜欢。我也终于和大家一样,不再是异类了!

前段时间,去海边玩,那里有座寺庙,听民宿老板介绍可以去吃斋饭,他说很好吃。一路上我都在想:斋饭很好吃?!大概是他们对于佛教信仰的缘故吧。我们几个运气也挺好,刚好赶上了斋饭时间,有幸得以尝试。那大概是我外出这么多年,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吧。没有肉,就是一些豆角啊、木耳啊、粉丝啊、豆干啊、青辣椒啊之类的,真的很好吃。那个味道很熟悉,又很久远,让我想起小的时候,有一次一个人去大姨家,她给我做的清炒红薯叶和南瓜藤。那也是我第一吃红薯叶和南瓜藤,以前不知道原来是人可以吃的(在我们那里,红薯很多时候好像都是喂猪的),非常好吃,后来回到城里,让我妈买了一次南瓜藤炒来吃(因为没有红薯叶子卖),却是非常难吃,后面就再也没吃到过那么好吃的叶子菜了。那天那一顿斋饭,让我突然意识到,它那么好吃,完全是因为用柴火、用大铁锅、用自家的菜籽油炒出来的,完全是因为,那就是童年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以前看到过一句话,大意是一个人对于家乡的想念,完全是因为它养育了你胃!那些家乡的美食,总是在牵挂着你的胃!也许别人并不认可它的味道,但你就是对它垂涎欲滴,心心念念。所以我出去游玩,并不太喜欢带特产,一方风土养育一方人的口味,你永远不懂那个味道在当地人的嘴里是怎样一番风味,你也吃不出它最好的滋味儿。只有当漂泊异地的人,收到你带来的家乡的特产时,才会真的爱不释手、感激涕零!

那是一种怎样的爱,才会那样深沉,让人割舍不下!

也许你并没有特别喜欢家乡,不然你为何旅居他乡?但又为何,那些你曾经并没有很喜欢的食物和地方,会让你如此牵挂?大概就是因为深情不及久伴吧!

他养育了你的胃,陪伴了你的童年、走过了花季和雨季,你以为你可以潇洒离开,仗剑走天涯,却不曾想,他已经在你的身体里种满了记忆,那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人一物都会呼唤你,让你牵挂!

原来在你心里,已经如此深沉地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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