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精致的面庞有些苍白,我的嘴角不住的哆嗦。手心里的一粒药丸虽小却有些硌人。
我独自一人登上阁楼,临窗望月。月光幽幽的照在杏花上,透出一股寒意。
深邃的夜空里,依稀能看见一对晚归的燕子双飞。
我低头望着那不知何时凋落的杏花。泪光闪闪,殷红的嘴角微动,“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那颗药丸被我紧紧地握在手心,将手掌摊开,小巧的药丸有些变了形。
我闭闭眼,毅然将药丸吞入口中,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溢出。
李郎,今生,我用我心,换你心。来世,你宠我一人可好?
我望望床前的沙漏,心中了然。他,来了。
我缓步走向梳妆台,玉手轻轻别开蓝色的珠帘。
我呆呆的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身蓝色的纱裙,细腰以云带约束,不盈一握。乌黑柔亮的长发络络盘成发髻,一支蓝色的发钗轻轻簪住发髻。殷红的嘴唇微泯,秀眉微蹙。
我苦笑,眼角的泪痕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闪烁。
阁楼的楼梯发出“蹬蹬”的声响。李实徒步走向阁楼。
门“吱呀”一声,李实伫立在珠帘默默的望着千音瘦弱的背影,微风吹过,略显单薄,竟含有一丝悲凉。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峨眉。
我轻轻抬头,望着镜子里的李郎一笑,“李郎,你来了。”
李实推开珠帘,沉稳的脚步缓缓走向我,强壮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我瘦小的肩膀。
我闭闭眼,咬咬唇角,将泪逼下。转头环抱住李郎,轻轻说道,“你陪我去青湖好吗?我想去看看。”
李实微微一笑。他记得,那是他们初次相逢的地方。那时的她也是一袭蓝衣,在湖中央的小船上亭亭玉立。
他松开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对蓝色的耳环。耳环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字——华。
他轻轻的将耳环插入我细小的耳洞上。
“我们走吧!”
李郎牵起我的手往外走。我脚步一顿,扯扯李郎的衣角,拿起桌上的琴。
我和他肩并肩的走在大街上,深夜的街道寂静,透着一股凄清。
两道长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我静默的望着地板上交织在一起的身影。
不一会儿,我们便到了青湖。
月光洒在湖面上,一阵凉爽的晚风吹来,水波微漾。
风儿吹动裙角,冷风从裙底吹进,我打了个寒颤。不禁苦笑,凉的又何止是身子?
我和李郎坐在湖旁的草地上。我抱着琴依偎在李郎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时间的钟摆。
“李郎,如果有来生,我们只做一对平常夫妇,可好?”
李郎紧紧抱住我,深邃的眼底有我熟悉的温柔,“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我的今生来世都依你。”
我无奈一笑,有些苦涩。今生?我们还有今生吗?
微风吹起我眼前的发丝,我将它轻轻别在耳后,“来生,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一对逍遥夫妇。”我停下来,舌尖尝到一股腥甜的味道。我吞下那股有些温热的液体,继续道,“我们会有个家,屋前会有颗枣树。对吗?”
“依你。”
“我会在树下等你的哦。”
我开始咳嗽,身子不住的颤抖。
李郎担忧的望着我,急切的说道,“韶华,你怎么呢?”
他想要抱起我,“走,我们去找大夫。”
我摆摆手,用手帕捂住嘴,借着月光,我看见了手帕上殷红的鲜血。
我连忙将它抓在手中,艰难的扯起一抹微笑,“没事,我没事的。我想和你待在这儿。”
我不愿回到那个充满脂粉味的院子去,那是我这一生无法摘掉的耻辱。
他轻轻的放下我,越发紧的抱住我。
他的心从未如此慌乱过。也许,她要走了,不会回来了。
我也抱住他,“草木也知愁,韶华终白头。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丑了。你还会不会想如今一样爱我、疼我?”
李郎摸摸我的头,眼神坚定,“会。”
我笑了,我想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回答。我伸出手,拿过身旁的琴。“我再为你弹一首曲子。”
我微微俯身,玉指轻扬,抚上琴面。
琴声在青湖回响,我嘴角含笑。
李郎,最后一曲了。你一定要记得。
舌尖不断有血腥味传来,一股死亡气息逼近。
我一边弹一边哼唱,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浑身颤抖着弹完最后一个调子。
刹那,鲜血从我嘴角溢出。
“嘀嘀”——染红了琴。只觉身子一软,我扑倒在地,鼻尖甚至沾了些青草的气息。
视线模糊中,只见满地的鲜血染红了草地。
李郎双眼通红的朝我跑来。
他抱着我,身子剧烈的颤抖着。
我笑了,觉得解脱。
我等你,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