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起2019什么时候来的,2020就清晰地站在眼前儿了。
2019年年头做了一场大梦,留下一片片记忆的碎片,清楚明白的日子打哪儿起呢?走着走着,我就醒了。猛一抬头,楼下的玉兰一树花开,开到荼靡,花瓣的边缘起了腐败的颜色。玉兰花就这么开着,悄悄地陪着每个路过的人。院子里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树,在日光下吐着新绿,与澄澈的天空遥相应和,总是新叶催陈叶啊。几场雨后,小区早已绿草如茵,想走进去撒个欢,抖落心里暗涌的霾。“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蔓延的春色叫醒梦魇的人。
我抬头贪看碧蓝的天色。都说碧空如洗,天真像在蓼兰中洗过,瓦蓝、透亮、纯净,不现一丝浮云。她像母亲一样拥抱着大地,踏实又温暖。诶,一团茸茸的、软软的东西摩挲着我的脚。低头,一对黑宝石的眼睛溜圆溜圆地盯着我,两只小爪搭在我的小腿上。我直着腿愣在那里,进退不得。“毛毛,跟姐姐打个招呼就行,来!过来!”花白头发的阿姨在远处唤着她的小狗。毛毛晃着他的小肚子离开了。
一段时间奔波在外,没想到毛毛已经认识我了,它还记得我,这样亲近我。日子每天都是醒着的,是人迷醉在梦中,不见半壕春水,一城飞花,不见荠麦青青,皎月无声。池塘何时生春草,园林几曾变鸣禽。人生如逆旅,越过山重水复,迷雾团团,经住失意苦痛,生离悲欢,自有暖阳当空,繁花相送。
2019的十月比往年更多姿绚烂。九月下旬,城里城外就开始装扮起来。绿化工人匠心独运,花木编织而成的70、国庆字样随处可见。应季的花儿们像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卫士给欢乐的节日平添着生机与威严。街头巷尾一面面红旗迎风招展,空气中弥漫着热爱、欢愉的味道。“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条河。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我亲爱的祖国,我永远紧依着你的心窝……”在城市上空回响着。是呀,盛大的节日里,这是每个中华儿女心里流淌的歌。
我也被这热情点燃了,破天荒地加入了学校的节日献礼节目。我的平衡性、节奏感极差,记得手上动作就顾不上脚下动作。“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两个八拍。姐——姐,姐!向右,右,那是左!好,转圈!”同事极耐心地教导着。同一组动作,同事做起来柔弱无骨,顾盼生姿。我们这些非专业演员扭扭歪歪、磕磕绊绊地反复练习着,一遍跳下来就气喘如牛。大家互相打趣着,常常是内心的愉快打败身体的疲惫,累并快乐着。表演前,仙女同事们着实忙乱了一翻。“哎呀,你的口红再涂匀一些!”“头发!头发扎起来,扎高!”“天呀,我就说我穿白色又胖了两个号!”同事用双手把衣服撑向腰际两边,耷拉着脸,一脸的嫌弃。“哎呀,好了,动作熟练标准,笑容甜美,舍你没谁了!美美哒啦!姐姐们,记得笑容,微笑哦!”我们的教练小美女甜甜的笑着,从容地嘱咐着。我知道她跟我们一样,小小的紧张,满满的憧憬都从她额头细密的汗珠中沁出来。已经不记得怎么上场、下场,紧跟着音乐,昂扬着精神,完成了我生命里一场别样的仪式。
有人说,我们需要给生命以仪式感。每个人都会经历苍茫跟惶惑,仪式感是人性河道的灯塔,它的精神内涵能照彻混沌,点拨人心。它让人谦恭,懂得敬畏;它教人文明,获得进步;它使人持重,赢得尊严。对我来说,生命仪式感这一概念模糊又遥远。2019年,我遇到这场笨拙表演,它成了我生命中盛大的仪式,点亮了暗淡平凡的日常。我突然醒悟,庄严神圣的家国情怀一直深藏心底,对生活的愿望也从不曾泯灭。 给生命以仪式感,生活也会回报我们美感,我们会获得不可侵犯的力量,愈加勇敢坚定。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拍拍灰尘,振作精神,无惧风雨,阔步向前!
2019年年底,看了一部电影,《82年出生的金智英》。讲述了金智英的出生、求学、职场、婚育中因性别遭遇的种种不公。故事的主角是金智英,她的外婆、奶奶、妈妈像她一样也有各自的不甘和屈从。几个细节还在眼前闪动。家人发现智英患病后,父亲打电话给朋友给智英买了补药。我正要感叹深沉的父爱,弟弟从父亲那里得知姐姐智英爱吃豆沙馅面包,亲自送来了。结果姐姐说:“那不是你爱吃的吗?”父亲是有多健忘啊!我宁愿相信父亲是健忘的。智英带小孩来餐厅吃饭,长长的队伍,重重焦虑包裹着她。一不小心,咖啡洒了一地,小孩的哭声也挡不住周围人的鄙夷。几个上班族评头论足,说智英是妈虫。镜头一闪,智英是愤怒无助的,“你认识我吗?我为什么就是妈虫了?和我碰面我不过大概十分钟时间。你对我有多少了解就随意置喙别人。我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遇到过什么样的人,心里怎么想的,你都知道吗?为什么要花费力气来伤害别人呢?”是呀,为什么要花费力气伤害别人呢。
影片的评价呈现出两极化。韩国女性感同身受,或许是在影片中看到了自己,看到了生活的真相,女性观众给这部片子九点多的评分。另一方面,多数韩国男性认为这个故事态度极端,丑化男性,并没有遵从现实,只给出了一点多的评分,更有甚者对男女主角展开负面的攻击。这两极的评断印证了这部电影的话题性,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金智英。 社会进步于此,女性有了更多机会。照顾家庭、职场打拼不落人后,优秀卓越的女性层出不穷。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无私付出。这奉献里参杂着汗水、泪水,有欣喜雀跃,也有失意无助。金智英说:“我觉得这样活着也不错,作为别人的妈妈,别人的妻子,偶然也觉得挺幸福的,可是有时,我又觉得自己像是被囚禁在什么地方,别人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出口,为什么只有我活的如此狼狈?”
每个人都在寻找人生的出口,不论男女,都会遭遇各种囧境。只是东方文化要求女人要有天生的母性。爱,温暖,包容,无私,忘记自己是女人的本分。你选择了实现自我就要忍受他人诟病,承受亲人的疏离,甚至自我的怀疑。这重重禁锢让金智英们举步维艰。难道不应撕裂这让人窒息的牢笼,给金智英们微弱的光,让迷失在家庭与职场的她,她,她们找到新的方向。世俗的人们啊,能否再多一些公正与宽容,让努力的她们活出自己,活成梦中的模样!
我用文字串起我的2019,但生活又何止于这些文字。再细腻的描写也还原不了生活的真相;再真挚的抒情也无法言说心头的滋味;再深邃的评论也不能解答人生的谜题。生活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欢笑,哭泣,期盼,失意,沮丧,奋起。清除、刷新,让她们永远留在2019。再见,我的2019!轻按退格键,2019,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