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所在的小学开展元宵节娱乐活动,组织学生们猜灯谜、看灯展。儿子开开心心玩了一下午,带回来棒棒糖、铅笔之类的奖品,兴奋不已,唧唧咋咋说个不够。看着可爱的孩子,不由得想到自己小时候。
在我跟他差不多大的年龄,我和爷爷奶奶生活在淮阴乡下,远离县城的偏远一隅。那时候周围邻居家家都穷,也就是大年三十和年初一,捞到吃两顿难得的好菜好饭,一尾红烧鱼,一碟韭菜炒肉丝,一碗白菜烧肉圆,加上掺了玉米碴的米饭。这两天过后,就恢复了瓜菜代的平常日子,而就在快要淡忘了过年滋味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令人惊喜的又吃到一顿好菜好饭。奶奶说,今天是正月十五,过小年。多年以后知道这是“元宵节”。当地有三样风俗,“吃元宵,看花船,烧火把”,满满的乡村田野风味。
早上必定吃“元宝”,也就是元宵。头一天晚上,奶奶就郑重其事再三叮嘱我们,明天过小年啦,小孩子早上要早点起床,吃元宵要说“揣元宝”,千万不能说元宵,吃饱了不能说“不吃”,要说“揣足了”,说错了财神老爷不高兴,千万记住了。我们小孩子在既紧张又兴奋迷迷糊糊中睡到天亮,奶奶早早就招呼我们起床“揣元宝”。那个“元宝”鹌鹑蛋大小,实心糯米团子,奶奶前一天晚上搓好了藏起来的,大概是财不外露的意思吧。这个“元宝”圆溜溜滑溜溜,筷子不大好夹,夹到桌上的一碗糖水里蘸蘸,吃到嘴里有点甜。不过我不怎么喜欢吃,好容易“揣”几个,就告诉奶奶“揣足了”,一溜烟跑去找小伙伴。
下午有机会看“玩花船”,别的地方称为“划旱船”。远远地听到“咚咚,锵锵”,就有小伙伴跑来报告,“来了,来了”,说完转头就跑去迎接,我也兴奋地跟在后边。不大一会,前面来一趟人,花花绿绿的,红纸扎的船模子,一个大妈涂得满脸红红的,站在花船里边,一摇一摆地走。旁边、后边的中年男人,也许是女人吧,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做划船状,后边是一长串的人群,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最可笑的是前边一个老头,做着各种滑稽的表情和动作,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我们小孩子跟他们着跑出去很远。
晚上“烧蚂虫”,大概是这个音吧。一群小孩子,点着破扫帚,在田野里围成一大圈,一边跑一边念叨,“烧蚂虫,烧蚂虫,烧了蚂虫长庄稼”。这是小孩子玩的,没有大人参加。南方有春节烧火把的,有的地方有“火把节”,这个“烧蚂虫”莫非是其变种,也许有更久远的源流,就不得而知了。现在的孩子是不知道也看不到这些“土风野趣”了。
再后来,到了城里生活,元宵节除了吃元宵不变,活动内容换成了“看花灯,猜灯谜”,是浓浓的文化味道,但在我而言,少了些田野的风味,似乎有点失落。当我告诉了这些给孩子,他忽闪着大眼睛,羡慕道,爸爸你小时候真幸福。这个嘛,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