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我与它,未曾谋面,未曾辨音,未曾有过接触。它却贯穿了我的整个人生,洞悉了我的每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参与了我的每一次狼狈与不堪,它甚至对我所有的缺点都了如指掌。我对它从不曾有过付出,它却甘之如饴的伴我如初,也是它,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题记。
从小到大,所有人对我的评价都是,听话,懂事,善良等等一系列用来形容温顺的小绵羊的形容词。可是,根本没有人知道我骨子里的叛逆,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其实我从小就是个撒谎精,我擅长用各种谎言来为自己争得利益。
可只有他知道,哪怕我们其实真正一起生活的日子其实很少,可他也一直都知道,也什么都知道。
他总说,自己养的驴,一撅屁股就知道它要拉什么屎,当然,这是一句很粗鄙的话,他也只是个粗人。我就是他养的一头笨的只知道原地转圈却从不求上进的蠢驴。是啊,从前的他,什么都知道,可,后来的他,尽管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却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只是想用一种方式来记录那些父亲不知道的事,将来我也许可以一一说给他听。
2017年1月13日,
正值隆冬腊月,那天清晨,我早起就收拾好了我的行囊,草草的吃了一顿早饭,就出了门。
我甚至不记得那天到底吃了什么,我也不记得出门的时候,他有没有来送我,如果我能知道那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吃的最正常的一顿饭,那我一定会静静地坐下来,慢慢的陪他吃。不,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选择绝不出门,待在家里,陪着他。可惜,没有如果,世间也并没有后悔药可言。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那天,出了门我就后悔了,我后悔自己的一意孤行,其实,我也很想过那种每天睡到自然醒,可以随时做自己想吃的东西,可以看电视到饱,可以整天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像猫一样活着, 那是我们每个寒假的日常生活。但,我对你发过誓,毕业以后绝不会再花你一分钱,是你教会我,做人要守信,尤其是自己说过的话,我做不到继续享受着你的血汗钱去挥霍青春,最起码是要用自己挣得钱。我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
到了目的地,才知道,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是啊,挣钱嘛,哪有那么简单呢。
那天中午,在熙熙攘攘的市场里吃了午饭,说实话,我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害怕被熟人看见,全程低头吃完了。下午,去辅导班打扫卫生,嗯,比想象中的简陋的多,不过还能接受,比起我那破败的家简直好太多了。然后去发了传单,生意,更是比想象中的惨淡,算了,走一步看一步,这是我一向没有什么上进心的心态。晚上帮忙收摊,才知道原来那些从不起眼的小本生意做起来也是如此的辛苦,每天起早贪黑,当着自己的老板,却做着顾客的小二,陪笑讨好,不过为了几毛钱的薄利。
这样的活,我想我怕是做不好的吧,我向来学不会如何讨好人的,殊不知,此后的每一天,我时时都在做着恭维讨好他人的事,并且,乐此不疲。
那是个漫长的夜晚,我不记得都聊了什么,我只记得住在别人家中的压抑感和不适感,我只觉得,如果父亲知道我是住在他们家中,他一定又会唠叨了,毕竟是他一直都不喜欢的人家。长夜漫漫,还未开始,我便希望一切早点结束,我就可以早点回家,和他过个年,过一个没有争吵,没有冷战,没有孤单的新年,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和他一起好好过年了。
此刻的我,最后悔的就是清晨迈出大门的那一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前的我一直在他身边,他却从不曾允许我离开他的身边,我的任何请求都会被严厉的拒绝,偶尔有心情好时破例答应的请求,也会在半途被召回,不惜各种手段,可以徒步几公里只为给我一巴掌,而且根本不会在乎有没有人围观;可以满大街的叫喊我的名字,手里是为我精心编制的工具,连自己的面子都不会顾及;也可以因为他自己的错误就举起很多年没有碰过我的棍子,哪怕断了也无所谓的;甚至也不惜报警,让警察来找我回家。这也就导致,我所有的小伙伴家都不敢过久的收留我,一般都是被出门,索性,我从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起了地地道道的宅女。
自此,我从未提出过任何要求,按时回家,按时上学,因为我知道每一个要求都会被驳回,会被拒绝,甚至可能引发内部战争,却没想到的是,这次的请求居然这么轻松的就点了头,甚至那些我精心准备好的借口都没有用上,这倒是让我十分震惊,但最终还是在惶恐的惊讶中出了门。
就在我一个人在黑暗中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父亲,因为疲劳过早的入睡,他甚至没有精力去安置好那个已经工作了十几年的大铁炉子,我从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衰老了啊。我也不知道此刻炉子里的火势渐小,烟雾正悄然地漫向整个屋子。
而他,我敬爱的父亲,却混然不知,也许,他正做着一个甜美的梦,久久不愿醒来。
我想,那个梦里一定会有我吧,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用生命去爱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