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唐妈
作为一个胖子,我对吃有种欲罢不能的执念,绝对不辜负任何一斤肥肉,能够确保每一斤体重都有理有据。饕餮盛宴非我所爱,我喜欢的不外乎麻辣烫火锅大盘鸡,再就是从小就爱到骨子里的凉皮儿。
太原是不管凉皮儿叫凉皮儿的,叫做面皮儿。
我打小吃的就是这种叫做面皮儿的东西。
小时候物资匮乏,可以满足口舌之欲的东西少之又少,其中包括两个酒瓶儿换来的山里红糖葫芦、两毛钱一碗的荞面蒜醋灌肠、还有就是一块钱可以买一大张的面皮儿了。
隔壁村子有位做面皮儿的大叔,每天快中午的时候都会蹬了三轮车,走六里地来村里沿街叫卖。
那会儿可没有电动三轮车,就是最普通的人力车,后斗上焊接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柜子,里头瓶瓶罐罐摆了不少。白色的塑料桶有三十公分高,一个里头装的是酱色的卤汁儿,一个里头装的是稀释过的蒜泥汁儿。
旁边的案板上则是一摞黄色的面皮儿。土豪会一买一大张,我穷得叮当响,只能偶尔解个馋,吃个一碗。
面皮儿里头最少不了两样东西。一个是面筋,大叔的面筋不是很劲道,但是蜂窝状的窟窿够多,入味儿一绝。然后浇上酱色的卤汁儿,撒上芝麻,啧啧,真是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大叔走街串巷买了很多年的面皮儿,瘦高个儿,留了小胡子,精明的很。我经常咽着口水跟在他后头,走好几条街,为了闻闻味儿。
心理学上有个说法:年少时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会深藏在潜意识中,影响人的一生。
是的,我深以为然,我觉得我吃货的本质就是那碗没有吃到嘴的面皮儿造成的。我到现在仍旧对大叔的面皮儿念念不忘,可惜,大叔不知道是转行了还是腾达了,我有能力买得起一块钱一张面皮儿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榆次城里的面皮儿是分两种的,一种黄色的,较厚,里头是没有面筋的。一种白色的,很薄,有面筋佐味儿。阳泉管这种白色的叫水晶面皮儿,十分形象。
每次去榆次,炒面皮是必须要吃的。
炒的话,自然是黄色皮厚的来得有妙趣。
临街的小棚子搭了临时的炉灶,黝黑的炒瓢架在炉子上,火苗儿舔着锅底,呲啦一声儿,豆芽下锅,掌勺的老板兼大厨一手颠勺,一手加调料翻炒,不过一分钟,一碗炒面皮就出锅了。
掰开一次性的筷子对着搓一搓上面的木刺儿,桌子上有辣椒和醋,根据喜好自己加就好。临街的塑料棚子四面漏风,炒面皮蒸腾的热气迷了眼,从舌尖到脏腑,都是暖的。
太原有一家很出名的面皮儿叫王萍面皮,我吃过一次。
王萍家的面皮是水晶面皮,调料里加了秘制的辣椒,吃起来确实挺香,可是,那么小一碗,着实不过瘾。
要我说,还是得吃小店三中巷子里的九斤面皮。
在吃九斤面皮之前,我还从未见过卖面皮儿的都能卖出这么大阵仗的。老板生意好也任性,去晚了可就没了。汤鲜味美,一碗填饱肚子,两碗才能勉强解了馋。
其实,九斤面皮出彩的并不是面皮儿,而是他们家的担担面。
重庆的小伙伴如果见了这个所谓的担担面估计眼珠子都得瞪下来。此担担面非渝北的担担面,不讲究一口香,量却也不太大。让人惊叹的是,调料是甜鲜味儿的。每次吃这个担担面,我都得端起碗,抛却淑女形象,喝个底儿朝天才好。
痛快!
在我的世界观里,米皮儿和面皮儿是一路货色。
第一次在学校吃到六子米皮儿的时候,我差点儿咬了舌头,惊为天人不过如此。
那会儿孤陋寡闻如我,还没去过陕西,更没到过西安,不知道世间竟然还有米皮儿这种神奇的东西。那段时间每天的中午饭都是一碗六子家的黑米皮儿,辣子香到没朋友。
做餐馆儿的最怕质量无法把控,后来我抛弃六子家,也是因为米皮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味道开始发苦,再然后就渺无踪迹了。
不过,迄今为止,我在西安盘桓多年,仍旧没有找到比六子家味道更好的米皮儿就是了。
秦镇米皮是最出名的。
秦镇离西安市区有一段距离,一进镇子就可以看到满街的米皮店。
好吃的一般都藏在深街陋巷之中,轻易不示人。店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在一所小学对面儿,门口是两米长一米宽的大案板,老板抄着一米长的大刀咔咔咔为我们切好了几碗米皮儿端上桌。
秦镇的米皮儿是要放青菜的,绿色的青菜上浇了红油辣子,配着莹白的米皮儿,味道十分浓郁。老板送我们一人一杯黄酒,酒发酸,入口有点喝醋的感觉,佐餐下饭,别有一番风味儿。
魏家凉皮作为西安凉皮界的龙头,几年前还是一家路边摊,这几年却在西安城里开了很多家连锁店。第一次吃,是先生带着我去的。
他家最好吃的无异于“秘制凉皮”,里头放了西兰花、青红椒和秘制的辣子,凉皮儿薄而韧,爱吃辣子的绝对能过瘾。
山西的面皮儿有黄白之分,浇头以卤汁儿出彩;西安有米皮儿面皮儿擀面皮儿之分,以辣子佐味儿,清真的间或有麻酱味儿的,各有特色。
求而不得是为最好,我惦记的,还是年幼时那位大叔的卤汁儿面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