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降温的南方,白天少了烤得发白的太阳光,夜里只有劲头十足能迎面束起全部头发的风。在这一方的一级石阶上抽动着一个呜咽了一小会儿却被风吹得难以奔出眼泪的身影,小鸡啄米般地默念:好想回家啊。起身,不想被冻地像只鸡,象征性地抹了把脸走了。
就在三个小时前,塔塔吃着上次她自己赞不绝口的酸辣粉。完美地煮熟,完美地装碗,完美地放料包,紧接着趁热倒进一波热水。咸了,于是加了一点热水。还是咸,再加了一点热水。再加就不好吃了吧?一向重口要爆辣的塔塔拎起热水壶,加第三把水,与此同时一股热泪攒涌而上,随着手的抽回,把那股别扭的液体也抽了回去。毫无征兆地想哭,一向血液里住着风声称不会想家的她,觉得整个身体里都弥散着想回家的气息。
可能也不是毫无征兆,比如下午兼职到四点回来补午觉时听了会儿歌睡不着,歌悲伤地唱着“你是我未曾拥有无法捕捉的虚拟 我却有你的吻你的魂你的心”;比如一堆堆成山的袜子乱糟糟的桌子洗手池上早就要刷几乎发霉的杯子;比如打算去练吉他没练成从而觉得一事无成的丧里丧气。没关系啦,静静地吃完味道依然很重却并不美味的这碗份,督促自己立刻刷碗重新好好做人,然后遗弃了没来及刷的锅去上晚上要考试的课。没关系吧?
坐到教室挺长时间了,灯还是暗的,外教似乎不急着开始什么,在这一片略有光的黑沉里,几串子泪竟然哗哗地不受控制地划在塔塔脸上,先是左眼流,后满脸被截断的乱糟糟的痕迹。“开灯吧,请你快开灯吧,我......好像要崩了。”她在心里默念着,脑子里却是回忆和猜测以及质疑自己到底怎么了。随着老师开始说话塔塔尽力让自己别想别的学习要紧......可是尽管可以附合着老师回答句“neat”,可这短短的一个词里哭腔都透着沙哑的嗓音溢了出来。考试卷是单薄的一张纸,之前那次很简单的,这次居然难到连塔塔都觉得是绝望了,这种逻辑题,只有无厘头的规律并没有憾人的逻辑,这无聊的题却冷笑着拉扯着你的成绩,糟透了。“一百分泡汤了,人生也好像要泡汤了”。“去你的neat吧,心这么乱整洁不出来!算了算了再熬一会儿万一会了呢?”“完了,完了,完了想死了都”可以完了吗?
塔塔走在风里不觉得冷只想回家。脸上泪没干的话还会被吹成草莓脸吗?小时候眼睛一吹风就流泪,泪一被风吹就使脸皲裂,家里人调侃为草莓脸。应该不会这边不是干干的风而是夹杂着湿气的风,她戏称海风。吹不出草莓脸的风。这种在极悲环境下还无意识调戏自己的本领,也没让这个糟透了的自己心情好转一丝丝。才19岁啊,人家说的那么好的年纪,却整天痛苦又佯笑着虚无地活着。可能青春不好童年才好吧,可是她小学时不是和最好的伙伴说过,等长大了有本事了,就怎么样怎么样,最后结尾是,给自己再过个童年。
是的,能这么说的依据必定是她有个十分不满意的童年。一个播出了“想逃离1600公里那一方的想法”的种子的,不幸的童年。那个被侵蚀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