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陛下,老臣戎马数十载,守我大明江山不受外族侵扰,现如今鞑靼人小王子穆颜纳隆已带着千人的先头部队潜入我大明腹地,不可再一味求和,鞑靼人皆是狼子野心,请陛下容我出兵讨伐,必将其赶出我大明。”年入花甲的沈守业大将军跪在大殿之上,长年的征战使得他失掉了往日的威严,俨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听到沈将军说完,正德皇帝连忙从龙椅上下来扶起沈将军说道:“沈大将军,父皇在世时您就为他打江山,他老人家临走的时候还跟我再三叮嘱待你要听你,敬你,您年事已高,不用行此大礼,来人赐坐。”
“诸位爱卿,沈将军为我大明可谓是鞠躬尽瘁,是尔等效仿的榜样。”正德皇帝重新坐回了龙椅,眼神也变回了之前的样子,没有一丝波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大臣齐声道。
正德皇帝将目光扫向了东厂厂督刘瑾“刘瑾,此事你怎么看?”
刘瑾先是看了一眼沈老将军然后笑着说:“陛下,咱家本不应参政,既然您让咱家说说,那咱家就说说,沈老将军义薄云天,咱家佩服,但是此次前来的可是蒙古小王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那蒙古大汗可不得找咱们拼命,要咱家说着蒙古小王子也就是闲的无趣儿,不用管他,过几日新鲜劲儿过了,自然就回去了。”
话刚说完,纷纷有官员附议,并列出种种不战的原因,坐在一旁的沈守业豁然起身,顿时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沈守业将军踱步到大殿中央,看都不看一眼刘瑾,大声怒喝道:“哪里来的阉人,竟然敢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我大明江山是先帝用毕生心血换来的,尔等宵小该当何罪?”
“沈老将军,您可是上了年纪,骂咱家没事儿,可别气着您自己个儿,咱家可是为你着想,那蒙古小王子可是蒙古第一高手,早几年您还行,如今怕是抵不过十个回合。”刘瑾并没有因为沈守业的话而生气,反而笑的更加的欢快。
沈将军为将这么多年可是从来没有听过别人这样说自己,顿时勃然大怒,拿起一旁的椅子就过去打刘瑾一边打一边说着:“你这个阉人居然敢如此侮辱本将军,今日我便将你打死在这大殿之上,让你以后不再蛊惑陛下。”
这一下着实把刘瑾给吓到了,绕着殿内的柱子躲避着,一边跑一边对着正德皇帝喊:“陛下,救咱家啊,这沈守业在这大殿之上如此放肆,仗着自己是老臣,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大胆,尔等眼里到底有没有朕这个皇帝。”正德皇帝见到这种情形也怒了。
皇帝震怒,沈守业也很是心悸,众官员一同跪下,不敢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只听正德皇帝说:“罢了,各位爱卿都是为了我大明江山,这样吧,沈将军既然您主动请缨,那就许你领你自家军前往腹地六安府英山县桃花镇,以劝离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贸然出兵。”
沈守业将军大喜,急忙领命,散朝之时本想再羞辱刘瑾一番,没想到刘瑾主动前来贺喜,并多次叮嘱沈将军要千万小心,搞的沈将军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二
沈府正厅,沈守业坐在正中间,旁边坐着的夫人庞氏不停的抹着泪。
沈守业对着半空拱了拱手说:“陛下能将此等重任交于老朽,是陛下的恩泽,你勿要哭泣,不日便是冲儿大喜之日,与姜将军的这门亲事是我们年少从军时便定下的,让冲儿不要再小儿心性,正所谓父母之命………”
话还没说完,只看一少年冲进厅内对着沈守业便说:“我要随父亲一同前去桃花镇,抵御外敌,保家卫国,我才不要娶什么姜姑娘。”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守业的独子沈冲。
“胡闹,婚姻大事可是你等小儿能做主的,当年我与你姜叔叔几次出生入死,才为你修来此等缘分。”沈守业看着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说。
沈冲深知自己的父亲是墨守成规的人,也懒得和他争论,就将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母亲,昨天晚上自己已经和母亲商讨过此事,父亲年事已高,而且皇上命父亲只能带家兵前往本就奇怪,自己此次定要和父亲同去,相互照应。
庞氏会意,就劝自己的夫君,沈冲见此情形也连连保证凯旋之日必娶姜姑娘。沈守业无奈,但是考虑到面临的情况,而且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武功放眼整个大明也能排的上名,于是就答应了。
沈冲给姜姑娘留了一封书信,其言国之难,要出征行男儿之责,如胜利回来便来迎娶,如战死沙场,请再择良人。
临行之际,沈冲在点兵之时发现一个很是瘦小长相俊秀的小兵,心想现在家兵的质量这么差,但是已经开拔出征,就将这个小兵留在身边,做可自己的亲兵,其名江北桥。
三
长途跋涉,从北至南,崇山峻岭到一马平川。
桃花镇,十里桃花溪,漫山遍野的桃花,从未见过这种景象,一旁的江北桥叽叽喳喳一路,桃花的红印在他白皙的脸上,晃的沈冲有些出神,随即赶紧摇摇头,那一瞬间沈冲都开始怀疑自己不娶姜姑娘的理由,不会是因为自己喜欢男的吧。
沈冲问北桥,这南方的景着实很美,你怕是舍不得回去了。北桥称,这十里桃花固然艳美,但此时的家乡怕是白雪皑皑,连成一片,应该比这里更胜一筹,待战事完了,自己带些桃花回去酿成酒,与将军一起喝酒赏雪。
隔日沈守业与穆颜纳隆相约临祥楼,穆颜纳隆称自己来此处游玩并未伤及一草一木,请沈将军宽心。沈守业将信将疑但也无办法,就暂住桃花镇,准备等纳隆走后再回营。
沈冲听客栈小二说明日便是桃花镇一年一度的桃花节,小镇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但是明日穆颜纳隆宴请父亲,自己要陪同父亲一起,转眼一想那个蒙古小王子平日很是客气,应该不会有事,于是就带上北桥偷跑去了桃花溪。
整整十里桃花溪,吃喝玩乐,猜字谜,皮影戏,捏糖人,北桥开心的像个孩子。正不亦乐乎之间一声巨响,路人纷纷逃离,城门破了无数鞑靼人拿着弯刀冲了进来。
沈冲傻傻的定在了那里,耳边不停的环绕着惨叫声,弯刀刺入身体里的那种撕裂声,鞑靼人那些听不懂的吼叫声,声声入耳,句句扎心。
正看到一把亮晃晃的弯刀朝自己劈头砍来,心想自己这会怕是死个剔透,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瘦小的身影一下子冲到那人面前,一剑刺入了那人的胸口。
“将军,快随我离开。”此人正是北桥。
沈冲和他一路逃杀到了桃花溪的深处,直到再无路可走。
沈冲看着北桥说,没想到会和你死在一起。北桥却摇摇头笑着说:“将军不会死,将军答应北桥要一起回家喝酒看雪,将军曾记得。”
沈冲点着头道:“记得,不过可能要失约了,今生有两约,这一次可都是要负了。”
北桥不解道:“何来两约?”
“今次可回不了家,唯有这十里桃花,却不见了雪,负你一约。而我家中还有一位姜姑娘,我曾答应娶她进门,负她为两约。”
穆颜纳隆再也没了往日的客气,手中提着沈守业的头颅,狰狞的看着沈冲:“王公公真是好计谋,你们这些明人真是没让我失望。”
沈冲闭上了眼睛,随即并没有感受到疼痛,而是一个柔软的身体靠向了自己,伴随着冰冷的液体沾满了自己的双手。
沈冲抱着北桥倒地的那一刻,北桥的头盔也随之脱落,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落入了沈冲的眼眸。
“你…你…”沈冲一时间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时间像被一口钉子狠狠地定在了这十里桃花溪里,姜北乔眼中的沈冲意外的越来越清晰,那个和自己一个学院的顽皮小子,那个努力练功的小小将军,那个不肯娶自己的如意郎君。
聪慧的她知道他此次一去可能不会复返,于是化身名为江北桥的小兵,陪在左右。本想护他周全,然后相守到老,可是终究是做不成他的良人。
姜北乔摸着沈冲的脸对他说:“将军勿要自责,如将军不死请带我回家,葬在桃树下,下雪时分为我斟上一杯酒,此生便算不负。”
姜北乔含笑闭眼,突然天将大雪,整片桃花溪被染成雪白,沈冲看着眼前前来搭救的大明官兵,拿起北乔的剑刺入自己的身体,靠在桃树边自喃:“北乔,天公作美,也省去了那路途漫漫。
一不负你桃花白雪,
二不负你嫁为我妻。
三不负你戎装相随,
十里桃花都只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