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早已被蒙上了黑布,唯有几颗星辰在闪烁着,风吹动山林,发出飒飒的响声。
躺在床上的何泽放下了手机,也不管微笑回了什么,而是手捂着胸口,痛苦的挣扎着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何泽捆住了一样。
何泽不断的被记忆片段干扰,他又回忆起了那件事,他似乎看见了母亲甩出的那把刀,不断的向他的胸口涌了过来。
血,红彤彤的一片,何泽脑海一片混乱。乎尔又是父亲的那只大手无情的挥在他的脸上,父亲严厉的眼神刺痛着他的心扉。
何泽时而捶胸,时而抱头。在床上蜷缩这身子,不自觉的,何泽看向了房间里被晚蛾扑的一闪一闪的灯,如同看见了那夜的星辰。
……
月光投过河边的柳树,照在坐在河边的小何泽脸上,被月光照的一片惨白的脸上露出悲痛、惊恐,以及对周围一切的害怕。
弥漫着泪水的眼睛也分辨不出眼前闪烁的到底是月光,还是星星。隐约见看见河面的波光,刺痛着何泽的心。
“泽儿,你在哪儿,泽儿,你在哪里啊!”钱爱,跑出小巷道,便一个劲的呼喊。
“泽儿,你快回来,是爸爸错怪你了。回来让你爸爸给你道歉”
“泽儿,妈妈错了,是妈妈错了,你在哪啊!”
“泽儿……”
钱爱在外街四处乱撞,看看那屋,又翻翻屋的。周边的人家都被钱爱给吵醒了。不过丝毫没打算要帮忙的意思。
片刻的开灯,把钱爱照的很狼狈,然后,又被卷进了黑暗中。她摸索着,祈求着,呼喊着。
黑暗中,似有似无的抽泣声把她引向何泽坐在的河边。
“泽儿……”
钱爱走了过来,但又看见何泽不断的向河边退缩,钱爱,走到离何泽还有七、八米的距离,便停了下来。此时同样的河面的波光也刺痛着钱爱的胸口。
“泽儿,原谅妈妈好吗?是妈妈吓到你了吗?是妈妈的错。原谅妈妈。”钱爱看见何泽不再往后退,向何泽的另一边移动。最终也移到了河边,也如小何泽那般坐在了石阶上。
与小何泽离了两颗柳树的距离。钱爱听着小何泽的抽泣声,感受着冷风吹打着脸。时而注视着黑夜里的小何泽,时而低头抹泪。也不说话。这对母子便被笼罩着寂静,也被柳树,被星辰月光所淹没着。
……
小何泽的抽泣声愈来愈小,钱爱颤抖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于是尝试说道“泽儿,坐过来好吗?,来坐在妈妈身边。”
小何泽也不说话,两手抱脚,两眼盯着漆黑的地面。
……
“泽儿,冷吗?……”
小何泽望向了母亲那边,盯了一会儿,然后摇摇了头。
“妈妈冷,妈妈这边风大,妈妈坐在你那边好吗?”见小何泽有所反应,就看着小何泽的眼睛问道。
黑夜里的眼睛,被时而透下的月光照的格外明亮。尽管黑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钱爱还感受到了小何泽轻微的点头。
于是钱爱也不站起身,就那样一点一点的向小何泽移动。每前进一分,钱爱感觉此刻自己花费了最大的力气和勇气。
终于移到了小何泽身边,没有话语,钱爱把儿子抱在怀里,把小何泽冰冷的脸蹭在自己冰冷的脸上,希望互相博得一丝温暖。
许久,钱爱把儿子抱回了家,其实钱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回到那个小巷道的家。后来何泽问起了这件事,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或是是应为衣柜里还剩了一千吧!”
小何泽和钱爱出去了两、三个小时,此时已是凌晨一、两点。家里没一点灯光,钱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撑开了门,打开了灯。
很明显家里被打扫了一顿,被摆正的衣柜,整齐的沙发,以及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何孝东躺在家里唯一的大床上,似乎睡着了的样子一动不动的。
钱爱也没给何孝东打什么招呼,而是让虚弱的小何泽吃了饭,便关了灯,抱着儿子在沙发上睡着。
一个难眠的夜,何孝东盯着眼前的墙壁,感受到被布包着的脚隐隐作痛。钱爱抱着儿子,盯着桌面的饭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过后的清晨,这个本不平静的家发生了巨大改变。何孝东外出打工了,原因是小何泽一见到何孝东便抱头痛苦,如同看见恶魔一样。
在和钱爱谈的三言两语后,何孝东便出去了。在那段时间里,何泽很少从母亲那里听到父亲的消息。只是后来才知道,父亲每隔几个月都会往家里打钱,以及给他买一些好看的衣服。
可是何孝东还是给了何泽心灵上的阴影,何泽患上了自闭症。
以前活泼闹事的小何泽,开始变的沉默起来,拒绝和人交往,害怕被老师提问,一和女同学说话就脸红耳赤的。
自闭让何泽几乎没有朋友,别人也很难进入他的内心世界。一条孤独的路,一走就是七八年。
直到何泽读初三时何泽遇到的第一个同桌——红豆,她也有一个奇怪的姓氏——乐,全名叫乐红豆,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小女生,虽然面貌不是很白净,但是也算的上是很可爱那种。
乐红豆给何泽的第一映像就是话多,时常课上课下的拉何泽的衣服,然后说一些发生的小事,或是讲一些听来的笑话。但何泽也不理她,而专注的听讲,有时候,把何泽衣服扯急了,何泽便左手拉着右边的衣角,转过头盯着她。盯得旧了,在气头上的何泽没脸红,乐红豆倒是脸红了,也便不再扯,乖乖的听课。
何泽也是发现了这么个办法能治住旁边这个话多的家伙。便是对乐红豆熟悉起来。
渐渐的,潜默化的影响,何泽与红豆话多了起来,原本,何泽以为只有自己的母亲能进入的心灵窗口,如今又多了一道影子。
也渐渐有了两个人的约定,他们要一起考上金鼎的重点高中,这成了他们的秘密,也成了何泽心里抹布去的印记。
于是整个初三,原本应该紧张,平凡,孤独的时间段,被点明了一盏灯。努力学习的同时,何泽感觉也活出了自己。
虽然如此,却因为何泽和红豆上课说话,而被点名最多,何泽这个名字也渐渐被大家熟悉。何泽感觉似乎无数的手伸向了他,同学们的脸也在他的目光中有了笑容。
然而这个世界总是喜欢把开向远方的火车,调过车头,而驶向悬崖。
初三毕业后,何泽再也没见过乐红豆,虽然两人曾经留有qq和电话,可是何泽联系不上,qq永远是灰色头像,电话也没人接。
何泽没有考上金鼎的重点高中,差了三分,可何泽感觉像是差了一个世界。何泽在世界这边,红豆在世界那边。
陷入了迷茫,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围绕着何泽,那是急切,害怕,迷惑,以及想要向这世界扣问一句“乐红豆,你在哪儿?”
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当眼前的世界崩溃的时候,便走向了死亡。
何孝东的回家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何泽。
何孝东在外面打工七年没有回过家,原本听钱爱说孩子的状况好转了,就和钱爱商量打算回家一趟,看看孩子。钱爱也想孩子看看自己的父亲。
于是何孝东给何泽买了件高档的衣服,连夜坐火车赶回来。何孝东,心中急切,但又忐忑不安。在外七年,七年没见自己的父母妻儿。用血和泪在工地上挣下每一分钱,一发工资便都打回家里,自己只剩下吃饭的钱。
如今的何孝东,再也不是那个年轻时的模样。身上再无半点锐气与狂傲。还不到四十的人,便已经满头花白。
一个佝偻的身子在一个小巷道前停了下来,把手里的包放在地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何孝东百感交集,可还是忍住了眼泪流下来,心里想着,一会儿要见孩子,不能哭。
何孝东敲了门,不久另一个佝偻的身子开了门,看见眼前的人影,平静的说:“进来吧。”
“誒!”何孝东提着包走进来,眼睛没从钱爱身上移开,看着前面人,何孝东感觉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她,很感激她没有抛弃孩子,也没有抛弃这个家。泪水默默地流了下来,他很想丢下包去抱住她,可是他不敢,他怕,他怕在失去这个家。
“你,你这些年过的还好吗?”何孝东忍不住问道。然后又说道:“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改了,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吗?”
钱爱依然没说话,把何孝东带到沙发前,拍打了几下沙发上的灰尘。
“孩子拎通知书去了,还没回来。”钱爱又扯开沙发,接着说“你先坐,我去做饭。”
钱爱的平静,让何孝东感到可怕,不过看到熟悉的家,何孝东悲喜交集。
看着曾经的一切,可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
“泽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