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梅雨

玉衡城,地处荒古大陆东南,乃是大周王朝东南玉衡域,因对应天上北斗七星之玉衡星而得名,为仙台七王之一的武靖王——刘裕所辖。

五月,此时正值梅雨季节,淫雨纷纷,玉衡城的大街小巷上满是积水,武靖王刘裕被这连绵不断的潮湿雨季惹得心烦。因为按照往年情况,梅雨季节应该是五月份开始,持续一个月也就结束。但今年的梅雨却整整提前了三个月,从早春断断续续下到现在。

武靖王刘裕,乃是早年随姬皇征战天下后敕封的仙台七王之一,其人身高七尺六寸,风神奇伟,不拘小节,有万夫不当之勇,尤其善使一把东月枪。二十年前东海妖族作乱,水淹玉衡城十日。寇巽于月圆之夜,提枪率部直击汪洋三千里,灭尽翻海蛟龙一族,东海万妖心惊胆裂,二十多年来海妖大军不敢上岸。而今这反常的雨季早已引起了他的警觉,心里总有些异样感如鲠在喉,挥之不去。他不断的催促部下四处奔走调查,预备好各种防洪防灾的措施和极少概率让他心头不安的突发问题。

  “想来我东域承平日久,希望那种事不要再出现吧。”一袭月白长袍的刘裕捧起案上的一杯茶水抿了一口淡淡说道,紧接着他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一位年轻校尉,早年征战染就的杀气凝而不发令人窒息——“速去东海望!”

“诺!”


东海望荒地处古大陆东极,犬牙交错的海岸线在此像是一把尖刀,直插大海,因此自古便是临海重镇。战争时期,这里是第一战场;和平年代,又是丝路繁忙的富饶海港。

战争与和平向来就是比较暧昧的一对——和平在杀戮之中绽放,战争又总在和平中成长,这个就是谁也说不清谁是谁妈妈的关系。

而东海望北三十里,有座小山名唤小青山。小青山上有座破庙,三年前东海望来了一只修为通天的海妖,登陆附近大杀四方,庙里的道士被请去镇妖,结果一下子人全跑完了,至今也不见那帮牛鼻子道士回来。因此这座小庙荒凉日久,就更别提有什么香火,如今怕已是山野精灵的欢乐场所。漫天的雨水组成无数道水帘,将小青山悄悄隐去,山顶的小庙也只留下一道隐隐绰绰的模糊黑影。

江长生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雨蓑,怀里紧紧护着一个布包不让雨水打湿,这是他下山采买的一些东西,赤着小脚快速的在泥泞的山路上前行。他时不时的擦着脸上的雨水,看着近在眼前的小破庙,心里不禁提起几丝兴奋,脚步也加快也许多。

“终于回来了。”

“哎——”江长生还未进庙,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悠长叹息。紧接着一个稚嫩的童音兴奋的大叫:

“长生哥哥,长生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江长生闻言不禁浅笑,轻轻的推开

轻轻的推开院门,只见一大一小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小的那个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跌跌撞撞扑在了他的大腿上不肯动弹,而大的那只是一只大黄土狗,围着他不停的打转,嗅来嗅去。江长生下意识把小姑娘一把往边上推了推,让她站好,弯下腰轻轻捏了一下她粉嫩的小鼻子,嘴里笑骂:

“没看到哥哥身上全是水吗?,你看看你衣服都被沾湿了!”

“谁让月儿想你了呀?水是长生哥哥身上的,所以月儿一点也不介意!”小姑娘闻言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对着江长生说道。

切,江长生心里暗暗鄙视,这小妮子脾气怪得很——最爱下雨天。小的时候每次碰到雨天便跌跌撞撞的要去淋雨,每次都把他吓得不轻,只好让大黄紧紧盯着她,一有动静就把她叼回屋里。这次估计是故意往自己身上蹭,还说是喜欢自己身上的水。

“这些话你跟谁学的,大黄吗?”江长生顿时故作生气道,说着对着在他脚边的大黄狗就是一脚,结果被它飞快躲开,更可气的是这只大狗在躲开江长生的飞踹后,还得意洋洋像个对人生失望的人类老人一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哎!”像极了嘲讽。

江长生对此习惯到无奈的说:“算了,外边冷,咱们赶紧进屋吧。”


三年前东海望海妖之乱时,江长生才九岁。海妖一路兴风作浪至此,带起滔天的洪水将附近区域包括江家村整个淹没,那天恰巧他和母亲上山祈福,才躲过那场大水。但是庙里的道士早已人去庙空,东西也都被附近的山精野怪坏个干净,庙里也就一处小小的角落还算干燥。而山下的水也到了半山腰,天上雨还瓢泼的下。阴暗的天空下,在没有半点灯光显得十分阴暗的小庙里,寒风不断透过残破的屋檐鞭打人的肌肤。

江长生的母亲将罩在外面的衣服披在江长生的身上,紧紧的搂着他一边安慰一边给他取暖。就这样过了两日,当江长生在梦里被一阵寒风惊醒,刚想轻声呼唤母亲时,却发现一直温暖的怀抱早已冰凉,他惊慌的用尽最后力气才挣开那死死裹住他的冰凉怀抱,想起身看一眼母亲的脸,却浑身无力的“噗通”一下倒在冰凉的地上。这时一只鲜血淋漓的土黄色的大狗突然出现,站在瓢泼的雨水中恶狠狠的盯着他。

以前听母亲说过乱世时如果主人饿死了,猫挨不了饿没过一天就会把主人吃掉,而狗则会忍上两三天再吃。小小的江长生当时想到这个故事愈发绝望,但是浑身早已饿得没了力气只能看这条大狗越走越近。不到一会,江长生感觉到一股带着浓浓腥气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整颗心瞬间紧紧的纠在一起,但全身早已饿的没了知觉,拼命想大叫都喊不出声来。

“哎——”突然这只大狗发出了一声浓浓的叹息声,紧接着一块硬邦邦的东西贴在他的脑袋上,这是一块刻着古怪鸟兽花纹的勾玉。更神奇的是,随着这块勾玉跟他皮肤的接触,一股清凉的气息慢慢从苍玉上散发出来,逐渐渗入他的体内周天百脉,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好像补足了能量。

原来就是这只喜欢像人一样叹气的大黄狗用一块古怪的玉石救了他,后来这块玉也神奇的消失在他的额头。不过从那以后,江长生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些特别古怪的文字。这些文字像是古老的象形文字,但是他明明以前没见过却好像发自本能般理解这些文字的意思。

文字记载的内容比较繁杂,包含了很多诸天万象很多信息。但是这些巨大的信息流如同走马观花一般转瞬即逝,最后只留下一片类似于功法的内容——唤神诀。说来也奇怪,自从他按照脑海里的功法开始修炼之后,之前流向体内各处的冰凉气息又开始出现,每次运行,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强健了几分甚至几日没有进食的饥饿感也弱了不少。

就这样一人一狗在破庙里相处了几日,洪水终于退去。江长生背着母亲的遗体回到村子,村子已经被彻底摧毁,甚至江长生也没有找到村里其他活人和尸体。江长生顾不上伤心,便找来一块破木板在村口挖了一个坟,然后一捧土一捧土的将母亲埋葬,最后跪在在母亲的坟头嚎啕大哭。

直到日落时分,消失了一天的大黄狗又跑到他的身边,这次它竟然叼来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充其量也就刚刚断奶。奇怪的是这个女孩一看到他,本来哭泣的小脸突然笑了,从温暖的襁褓里深处一对肉嘟嘟的小手好像要江长生的抱抱。

江长生不禁哑然失笑,心头的阴翳似乎被这女婴天真的微笑冲淡了不少,深吸一口气想起身将这个孩子接过来,却不想跪了一天的双腿早已没了知觉,“噗通”一声又是摔倒在地。襁褓里的女孩见到这一幕,被这个奇怪的大哥哥的举动逗的笑的更欢。

这个女孩,后来就成了江长生的妹妹——江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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