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看过《土拨鼠之日》,就会知晓这样一件事:
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庞克瑟托尼镇,每年2月2号,一只土拨鼠会被人们从洞里捉出来,如果人们认为它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么说明冬天还会持续六个星期。如果看不到,那么说明今年春天会早早到来。
这是真事,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我也曾是一只土拨鼠。
现在依然也是。用曾,是因为那些记忆,太遥远,太遥远。像时间把记忆撕碎,分成一丝一缕一样虚存,缥缈,捉摸不住。
大概你见过我最孤单的样子,在路牙石的第二块突出的石头下面。秋天上面落下一篇褐色的树叶,我并不知那意味着冬天的到来。更无从知晓那是你的信笺,丝丝缕缕写满心意。你说雪花冰冷,我却觉得六边的伸张恰如生命的热忱洋溢,兴许是你手心的暖驱逐了我心底的寒。春天变暖的时候,路面就落满浅粉如玉的花瓣,只听你吟: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我想也许你知道我来自哪里,要去向何处。
但你总是先我一步离开,我要去的地方。
那一年,漫天漫天的雪花把地铺满又铺满。我借居在火车轨道下面,火车经过时的轰鸣声时常让我眩晕,感觉世界又回到路牙石第二块突出的石头下面,只是少了从手心氤氤氲氲的暖湿气息,但只要想到上面的火车是通往羊城,我依然感到温暖。
终于有一天,愿得以偿。可惜可惜,令人心碎的转折,我又晚一步。羊城的漆木窗,只留下一位精巧可爱的女子,还有一堆粗粮碎屑,我笃定那是给我的温柔挂念。
那女孩泪眼婆娑,柔中带怨。她甚至恨你独自去了北地。我替她可怜,被期许终身之人离弃;替你惋惜,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最后把悲悯留给自己。
自然,我会去北地。
可是,我走得好累。
物以类聚,我碰到了另一只黑色的土拨鼠。它不会吟诗,只会掘土。它还会把粉嫩如玉的花瓣拖进洞里,日复一日变成醉人的桃花汁,恍惚似梦的时候,我又回到第二块石头下面。
北地的干燥凛冽容易教人清醒,路牙石在那么远的地方,恐怕回不去了。
一离开,就是一辈子。
11月11日,是人类赋予单身、光棍含义的日子。土拨鼠没有顾忌。我只是有点想,想看你细眼微闭吟诗的样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2月2日,我走到太阳底下,并没有影子,可能是因为身型臃肿无法看到。无论如何,春天来了。
无论如何,还是收到了一支路牙石上的桃花,花瓣粉嫩,像少女的脸颊。可是能放在哪里呢?
既然无处安放,就酿成汁吧。兴许能醉,再梦到那块石头。但是没有,亦无梦。我记得:
我是一只土拨鼠,家在远方。很远很远的远方。
你带不走我。
我留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