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蓝天，波光粼粼的皓海中，我，原本是条无忧无虑的鱼，正如藏在深山野林中的千年人参，跟着时光游走。我曾游过五湖四海，闯过六滨七洋。
我见过大海亲吻鲨鱼，珊瑚追逐皓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闻说有片区域，很恐怖，堪比百慕大三角。最近许多鱼友，在此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那天风和日丽，比往常的日子还要显得往常，就在这个我不曾要起舞的日子，把我的人生劈成了两半。
我游过，倏然，像是失去了重力，垂直腾空上升到了空中，片刻后，我就像古代的鸣镝，飞向了海岸。岸上有位冷若冰霜的年轻女子，一身黑袍，左手执着奇异的扫帚，右手伸到到半空中，呈抓的手势。在岸上，我瞥见了到了最近消失的鱼友。我却因缺水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我睁开了眼，见到没有摇晃的碧空，水压和浮力也不存在，醒悟到我是在陆上！鱼儿离不开水，就像草木离不开太阳。可我却感觉通体舒畅，没有一丝窒息感。再细瞧我已经没有了鱼鳍、鱼鳃等等一切鱼的特征，却有了一双手，一双脚，还有一双能闭合，可远视的眼睛。我拥有了人的躯壳！却还有鱼的记忆和意识。
在遇到黑袍女子之前是我的梦吗？若是，那么这梦是那么真实，再后来我知道一个词，叫庄周梦蝶。
可我以前的记忆是那么印象深刻，就像给我打上的烙印。无疑的，我曾是条鱼，黑袍女子是名巫师，把我的意识灌到一副人形躯壳中，为了练手她的黑魔法，把我变成了牺牲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悲矣！
我命运的轨道给扳到另一条上。听闻过人类的种种恶端，我是不想变成人的。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到她，还我原状，再杀了她，以免祸害更多的鱼友。我消失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当务之急是融入人类的社会，找到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人类的社会是那么残酷，我算是理解了人类，他们也是给逼生活，我有时会思考善与恶的边界。所幸我学习能力强，机灵，还有事业心，也知道了人类社会的终极法则：钱是万能的。有钱，我就能找到她。
利用以前的丰富的闯荡经验，我当前了渔夫，我反过来残害自己的同胞，我和那女巫有什么区别？我总知道哪里的鱼最多，哪里的鱼最肥美，我的钱包像气球一样逐渐给吹大，觉得这还不够，还要有更多的钱。同时我也感到了作为人的许多好处。比如美食，娱乐，艺术的美感，还有性交中的高潮，通往天堂的道路可是女人的阴道啊！
再后来，我娶了一位美丽的妻子，我认为我是爱她的。我是一个很幸运的人，生意几乎一本万利，没吃过大亏。钱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多，没遇到多少绊脚石，有也给我一脚踢开。我顺利开了一间跨国捕鱼公司，并蓬勃发展起来，船队散布到地球海面各处，像蒲公英的种子飘洒到世界各地开花结果。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真希望每天有48小时。
妻子总是抱怨我，没有足拿出够时间去陪她，说我是娶了一个叫“生意”的女子，我说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才行，很多很多。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是我本末倒置了，赚钱是为了花钱找到巫师，找到巫师我的才是根本目的，赚钱只是手段而已。
就这样，不知不觉我到了知命之年，岁月是位神偷，神偷在偷你东西的时候从不让你觉察,等你发觉时才知道已经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我知道我丢了，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我是不爱出名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在世界富豪榜前十总有我一席之位，其实我还有很多财产是隐性的。
我老婆一直很想要个孩子，有一天她说自己怀孕了，我才真正想起来我是条鱼，他不可能怀孕的。也好，我一直想离婚了，貌合神离还不如来过痛快。离婚后，她分得一大笔财产，让我的富豪榜排名下降了几位。从那以后我迷恋上了了夜夜笙歌，灯红酒绿的生活，常常我的猪朋狗友带着一打嫩模，带着他们等上市中心的最高酒店套间，环面都是钢化玻璃，我们玩成年人的游戏。
激情过后，我俯身看着整个城市呼吸，灯光闪烁，车水马龙，像极了深海中的荧光的鱼游过留下的光路，思绪再次把我拉回深海。我是鱼，还是人？我拷问自己，在陆地上活了几十年，意义是什么？
直到那天，年轻貌美的巫师已经变成老巫婆了，她醒悟到自己年轻犯下的错，决定施法把受害者还原成原来模样，她来到我高耸入云间的办公大厦，当时我在开会，我叮嘱秘书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秘书再问一遍是任何人吗？我想了想，对，任何人。
秘书叫她稍等片刻，其实是等了一阵天，她知道，像在机场等一艘不会来的船。她乘着她的扫帚，拂袖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