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少年都爱异乡人的传奇岁月,然而当你身历其中,往往发觉这生活乏了平实细密的针脚,再撩拨情绪的离合也徒留下影影绰绰的痕迹。就连那一丁点儿稀薄的惆怅,也每每被多情的雨水冲刷殆尽。
有次凌晨三点起来,睡梦中恍恍惚惚坐起,一侧脸,胶合着广告的玻璃窗上映着我的影子,三厘米厚的玻璃上,浮动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眉眼,恍然间犹如我十七八岁的面容,仿佛什么都没变。窗外韶光流过,流逝原本浩浩荡荡的青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我总是牵一支笔蒿,挥洒年华。好像自那时起,我便时时酝一腔书气,轻吐一口,那丁香般的惆怅也悉数进去了。北国的黄昏总是被风拉的很长,干巴巴的阳光晒在房顶和门帘上,契科夫、卡夫卡、狄更斯、村上春树一个个被搬进来,隔着茫茫的海,依然觉得亲切。屋里的灯很暗,像霜打了的巴条,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里发酵、膨胀。母亲是不赞同我看这些的,用她的眼光,这便是无异于“啃书”,读不懂便罢了,还怕误了她正值豆蔻的姑娘。
到武汉念书是十分偶然的。只看了“师范”两个字便稀里糊涂的报了,似乎只要不是家门口,哪里都充满了吸引力。
母亲与我抗拒了很久,地方远不说,还担心我一个人吃不惯住不惯。父亲倒显得平淡,宽慰地拍拍母亲的肩,一脸淡然的望着我,孩子嘛,多吃苦是好事。说这话时,阳光刚好爬过窗台,父亲半边侧脸投在阴影里,只剩下几根花白的头发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