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这一路上的风景》连载(四  巧手姑娘)

每个小女孩都有公主梦,

愿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粉色的,有纱幔,玻璃窗,

房间里挂满自己喜欢的装饰物,

bulingbuling的,闪着七彩光,

风儿一吹有铃铛作响,似精灵在低声呢喃,

……


        每当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江小辰最猖狂,可以干许多母亲不允许干的事情。这一天江小辰突发奇想,想装扮一下自己的房间。找到自己从学前班一直到现在小学三年级的所有教科书,把上面所有的人物、花草、动物的图片插画用剪刀剪下来,然后在上面戳一小孔,再穿上线,挂在事先已经在墙的两端绷好的细绳上,这样下来整齐一溜,那些五彩斑斓的人物动物,花草,都活灵活现,从冰冷隐蔽的书籍中,跳脱到“凡间”,一一罗列开来的图片重新赋予了它们存在的价值,风儿拂过,瞬间房间里变得童话般的闪烁,江小辰对自己的创意沉醉其中,沾沾自喜时,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杰作,心想,要是这些东西能变成真的该多好啊,那样我就拥有了一个童话世界。那时候风靡中国的新白娘子传奇正火,要是我也有白娘子的法术就好了,说着,做白娘子变法术的动作对着小纸人说“变”。

        剪了很多纸片,剩下的没地方挂的把它贴在了墙上。

觉得不对劲,有推门的声音,轻推房门,看到是母亲回来了,母亲是带着倦容的,一副不想说话的表情让江小辰之前的兴奋劲儿一下子蒸发掉了。

母亲第一句话:“作业做完了没,拿过来我看看,”

江小辰翻着书包老半天,好不容易拿出一本子翻开,递到母亲手上,母亲翻了两页后,江小辰心砰砰跳,惊慌失措的样子,两脚并拢手背后,手指相互搓着,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咣的一声,一个耳光子上脸,红手印上去了。“这是上周的作业拿来糊弄我,不想活的,赶紧去死,母亲咬牙切齿的恨劲儿不知从哪里来,又来了一脚,踹到江小辰的肚子上了,江小辰猛然后退了几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泪水模糊了眼眶,衣袖不停的拭去泪水,可问么也拭不掉母亲的愤怒。母亲内心的无名之火燃烧起来了,屋里死静一般,整个空气都是充满哀怨,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我要你有什么用,你爸不争气,好吃懒做,你也一样,你们爷俩都是来害我的,都是我的冤家,

半空悬着飘的纸片人在微风略过后有的转圈圈,有的忽高忽低飘荡着,望着纸片人,江小辰平静了些许,母亲瞟了一眼那道风景,似乎观察到江小辰的作品,但没有作声,径直去了灶房。

“赶紧写作业去,写不完不准吃饭……”语毕,气氛似乎有些缓和,“写完就能吃饭”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土灰,麻利地拿出作业。

童心易伤,童心亦愈。

90年代的农村小孩零花钱:1元是富农级,5毛是中农级,1毛是贫农级。要想多点零花钱,就得靠自己,有的靠捡酒瓶,捡废铜烂铁换钱,有的暑假去作坊做包装工,往包装袋里装饼干,手脚麻利能把开学的学费挣到手。再不好也能挣个十几二十块。还有的就是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一天,江小辰放学路上捡到了一截一米长的里面包裹五颜六色细丝的东西,中间密密麻麻好多根不同颜色的细线,女孩子一般都会对色彩鲜艳的东西敏感好奇,这个被她当做宝贝一样的东西被扛回家,就这东西废了很大劲提回家的,问了几个路人都说不知道这是什么,算了还是回家问我爸吧,江小辰的父亲会修家电,高考两次都落榜,后来祖父花钱让学了三个月的无线电维修,像电视机,洗衣机,收音机,电风扇,都会修。

对,问我爸他一定知道。

回到家东西往门口一扔,

“爸,快来看,这是做什么用的,

江爸一看女儿扛回来一节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说

小辰,“发洋财咧,”

这里面的铜丝能卖钱,给你买个书包足够了!

爸,我问你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江爸说,这是电信公司的电缆,你看里面的细电线就是接到家里的电话线。

咱家电话线不是只有一根嘛?江小辰说。

用电话的人可多啦,不止咱们一家,就是用咱家这一根线接到这粗电缆的其中一根上,其他的当然是别人家的了。原来如此,江爸这样一说,小辰明白了。

娃呀,你是把人家裁下的废料捡回来了。爸把帮给你卖了换钱,换个新书包咋样。

不用卖了,我自己处理,我的书包还能背,不要新的,江小辰坚定的说。

”江小辰把一个个彩色的电线抽了出来,是五颜六色的胶皮内才是真正的铜丝。小女孩都喜欢五颜六色搭配起来很鲜艳的东西,那时候没有玩具,都是自制玩具,小孩子的动手能力都特强。

抽出来的细电线,拿出喜欢的颜色拧成一股,做一个手镯,这岂不是人人羡慕、独一无二的小礼物,送给同学一定很有面子……

做完手镯又有新点子了,把五颜六色的电线皮撕掉,露出红铜锃亮的金属色,一根根被脱去漂亮外衣的细铜丝整齐的码放在白纸张上,等待着江小辰为它们做造型。剥好了铜丝,拿出美术课本照着上面的线条,大约一下午的时间……,有星星、桃心、月亮、花朵、圆环套圆环、熊猫头、等等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玩意新鲜出炉,江小辰把这些小玩意做成了挂件,这么多别致的小玩意,活灵活现的,这哪像一个小学生的手艺,堪称工艺品一点都不过分,这次是纯手工的,这突发奇想验证了江小辰确实不简单。

第二天江小辰拿着自创的手镯给同学去炫耀,结果没有人相信这是她做的,同学们嘲笑她说:“又是偷你家钱买的吧,想让我们跟你玩也不用费这么大劲讨好,让你妈知道我拿了你的东西又跑到我家去撒泼,我才不稀罕那破玩意儿呢!”语罢,江小辰平静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些色彩鲜艳的细电线,将它们的颜色搭配好,一会打结,一会拧成一股,每一条电线在她手都很听话,因为手指长时间的摩擦、挤压、以及被细铜丝扎伤的地方已经有些肿胀,江小辰对手上的疼痛感似乎不太在意,一心只想证明自己的“实力”。该拧的部分拧好了,最后用剪刀裁成合适的长度,把两端放在一起,用一条绿色的电线把露在外面的头再缠起来,保证不会断掉,最后剩下的一节挽成蝴蝶结状,一系列娴熟的动作下来,大功告成。这个应该是所有作品中最漂亮的一个,旁边围观的同学已经鸦雀无声,课间十分钟的铃声已过,大家全然不知,最后是语文老师的掌声唤醒了大家,大家开始赞叹了,摸着江小辰的手说“我的天哪这是人手吗?你是神仙附体吗?教教我,放学我去你家你教教我哦!”江小辰自豪的答应了。一转身刚才的作品已经消失了,一定是被谁藏起来了……,语文老师说:“散了散了,上课时间到了,该上课了,这节上的是作文课,大家将要写人生中的第一次作文,看图作文《悄悄话》……”

90年代的暑假对于每一个小学生来说是无比兴奋的,因为可以不用死缠烂打的跟家长要钱买冰棍雪糕,一个酒瓶就可以换一支雪糕,每到暑假小孩们最宝贵的是自己的酒瓶有没有被人偷走,经常成群结队在村子里里外外的垃圾堆、废旧房子周边找酒瓶子,顺带捡到一些金属物品也会带回家,每个口渴难耐的午后伴随着枯燥的蝉鸣,那一声“雪糕来咧!”的吆喝声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悄悄的趁着家长还在午睡,提着酒瓶子光着脚奔向街道,迫不及待的想得到那支雪糕,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酒瓶而且只要啤酒的瓶子才能换一个冰棍……

自从周颜馨恋上了江小辰的手艺之后,三天两头缠着江小辰给她做小玩意,江小辰还不厌其烦的教她,最后还是没能“出师”,但是江小辰和周颜馨此后便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时常在一起写作业,一直到小学毕业都是很要好的伙伴。一日,江小辰瞧见了周颜馨家房梁上挂的风铃,心痒痒了,百般的索求:“心心,小心心,剪下来一串让我拿回家学学好吗?”她断然拒绝“不可以,这是我表姐送我的生日礼物,谁也不能动。”死缠烂打、软磨硬泡,最后还拿自己人格担保才勉强给了,江小辰拿着样品像是稀世珍宝似的带回家,原来她早有预谋,已经买好了丝带和铃铛,就等着准备朝风铃下手……

买丝带的钱正是她变卖酒瓶和废铜烂铁得来的,这个暑假渴了喝自来水,没有吃过一根冰棍。江小辰抱着“样品”回家后,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拆开又重新折好组装,反复几次后已经胸有成竹,晚上村里停电,她点着蜡烛在微弱的灯光下专心致志的做,找来铁丝自己用钳子做了个直径20公分左右的圆环,把折好的部件编织在圆环上,再在圆环下穿上一个比一个短的细线,细线上穿着星星,最后穿上折好的“唯美花朵”,下面系上铃铛……

晚上有微风儿拂过,风铃摆动的身姿衬着皎洁的月光更加的婀娜!

早上母亲来到江小辰的房间,看到女儿的“大作”,内心油然而生的是惊讶与自豪,轻轻地叫着:“小辰,起床吃饭了,快醒醒!傻孩子,昨晚没有把蚊帐拉下呀,看蚊子叮得满身的包,快去抹点花露水。”母亲关切的话语让江小辰心里特舒服的,浑身的包一点都不痒了!

时间久了,江小辰的作品越来越多,挂在屋子里,每到晚上有人路过她家门口透过窗户便能看到一个个精巧的手作,被灯光照亮的屋子,同样也照亮了她的每一个精致的作品,路过的人无不称赞,无不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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