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毛钱的故事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我也就七八岁的样子。那时的孩子都会帮父母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烧火,洗碗,扫地,洗衣服,去小卖部买酱油醋盐之类的,父母工作忙,小孩子除了玩耍,又没有什么学习功课要做,所以做家务劳动,是很正常也必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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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我帮妈妈洗衣服,妈妈在埋头洗,叫我把还没有下水的衣物的衣兜裤兜都清理一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我挨着一件件翻兜,确实有发现香烟火柴之类的,突然,我翻到爸爸的裤子后面的兜里有折叠起来的两毛钱……发现妈妈并没有注意我,我犹豫了一下,心里虽然吓得砰砰直跳,但两毛钱的诱惑实在太大,我终究没能抗拒,把钱快速的装进了自己的衣兜。

    现在别说两毛钱,也许一块钱掉在那个角落里都有人懒得去捡。可那个时候的物价,是个啥概念,两毛钱能买很多东西。大米,一毛三,一斤;猪肉,四毛二,一斤;盐,八分钱一袋,蔬菜都是几分钱一斤;弟弟特别喜欢吃的红糖饼子,四分钱一个;父母抽的冬梅牌香烟也只要一毛二,一包,有时还会抽更便宜的经济牌香烟,才八分钱一包。那时买很多东西的计量单位都是分,所以,两毛钱不算是小钱。虽然我拿了钱,有些心虚,但一天下来,见爸爸并没有察觉,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大概是事发的第三天,爸爸无意间问我“幺女,你们那天洗衣服看到我包里的两毛钱没有?”,可见两毛钱对爸爸还是很重要的,我当时愣了,有点心慌,又有点害怕,看着爸爸的脸,是想判断他已经知道是我拿了,还是自己随便一问,虽然内心一阵狂乱,但还是本能的摆了摆头,很坚决的否定了“爸爸,我没看见”,爸爸俯下头,靠近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说“如果你拿了,就告诉爸爸,爸爸不会责怪你的,但你不能撒谎”,我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就是不承认,坚持说自己真的没看见,爸爸后来也没再追问了,但我猜测爸爸当时的神情,是不想揭穿我。看着爸爸离开,我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我当时的想法是,趁着钱还没用,找机会再把钱塞回爸爸的哪件衣服里,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晚上,我还没来得及实施我的计划,爸爸就很高兴的对我说“幺女,昨天爸爸错怪你了,那两毛钱我找到了,爸爸跟你道歉,不该怀疑我女儿的,我知道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瞬间,我又懵了,又愣在了那里,这次不是害怕,是深深的内疚,还有不知所措的纠结,爸爸一定是在其他地方找到了另外的两毛钱,因为那两毛钱分明还在我手上。看着爸爸转身离去,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很想追出去跟爸爸说出实情,坦白承认是自己拿了那两毛钱……可是,我终究没有那个勇气,我不想破坏自己在爸爸心目中的形象,我宁愿爸爸永远不知道他信任的女儿曾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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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已经不记得自己用那两毛钱都买了什么,总之,再没有归还给爸爸,我是不想毁了爸爸对女儿的信任。但这件事我却一直记得,并对我后来的成长有深远的影响。

    几十年过去了,岁月的长河会大浪淘沙般带走许多往事,我却会经常想起那一幕,想起自己曾欺骗了自己深爱、也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哪怕这是唯一的一次,想到不明真相的父亲还给我道歉……我无法原谅自己。我会时时提醒自己,永远做一个诚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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