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除过上大学的那几年,我一直生活在故乡的这方天地。
前几天,一位在上海打拼多年的好友回来,和我小聚,谈起对故乡的感受,很是让我有一番感触。朋友年少时离家,多年的努力打拼,他早已在上海成家立业,成为我们眼中的成功人士。好友对故乡的通彻理解和赤诚融入,让我这个一直生活在故乡的人,在深受启发的同时,内心生发出一股莫名的愧疚之情!
后来,我深深地反思、体悟。终于有一天,我明白了,故乡对于我们每一个人,不管是饱尝乡愁之苦的游子,还是生活在故乡怀抱里的我们,它都是有密码的!
故乡的密码,流淌在故乡所有人的血液中。不管是耄耋之年的老人,还是咿呀学语的孩童,也不论是乡间小村,还是小县城里的巷道,故乡总以不同的方式和内容,诠释着刻骨铭心的乡愁记忆。
地理位置处在渭北旱塬北部山区的故乡,对于她所有的儿女们来说,故乡的密码,是隐藏在山原沟川里的土地。春天扬花吐穗的麦子,夏风拂过一块块金黄的麦田,秋日的夕阳把最美的胭脂涂抹在苹果上。一场冬雪过后,落尽叶子的树木在白色的世界沉默不语。故乡的密码,在这一片一片的田地里,长过麦子,长过玉米,长过辣椒,长过大白菜。在父辈们一日又一日的汗水劳作下,一年又一年的煎熬下,故乡的气息,以一种最深刻的记忆,镌刻在故乡里所有人生命力的密码本里。
故乡的密码,还应该隐蔽在枝繁叶茂的山林间。那些麻雀、乌鸦、喜鹊、燕子,是故乡里的常客,它们在温馨明朗的天空里,时而聚集,时而散开,在故乡的山林里,自由歌唱,无拘无束。不管是花开还是花落,那些鸟儿,在破晓的晨曦中醒来,在渐进的黄昏里,驮着夕阳回家。它们的身姿,没有背负繁重的世事,没有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和疲惫。
故乡的密码,隐藏在塬上老家院落里的角角落落。栅栏边、庭院里、大门外、屋檐下、土炕上,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这里呱呱坠地,蹒跚前行,步履坚定地走出高高的门槛,走向曲折未知的远方。一缕缕故乡的炊烟,袅袅而升,流散在天上的白云间。在炊烟当中,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有母亲的唠唠叨叨,还有沉默的父亲圪蹴在院门外,有一碗又一碗地吃着面、喝着汤。
就这样,我在故乡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光景。青春年少的时候,总想着逃离故乡,寻找一个和故乡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当所有逃离故乡的行为,无奈搁浅后,就这样毫无感觉生活了这些年后,直到现在,我才一点点地懂得,故乡是有密码的,就像一个人的遗传基因一样,早就在人的肌理、血液、灵魂中,和这方热土融在了一起!
吮吸着故乡的乳汁,品咂着故乡的味道,回忆着故乡模糊而又清晰的面孔,追忆着故乡在或不在的人。我想,无论在那里,无论做什么,我与故乡的关联,以只有自己才有的密码钥匙,打开永远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