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感觉像极了失恋。
星巴克咖啡馆,两人低头吃着松饼,我的话很多,努力假装见面很开心的样子,至少不会在尴尬的安静中喝完这顿下午茶。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夏天。我们几乎每天都有联系,聊工作,聊生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雪儿,一个认识了十个年头的朋友。
我们相识于2008年夏天。武汉的闷热让人气喘。大四毕业,我拖着行李箱来到新单位报到。我们单位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大型国企,许多名校毕业生趋之如骛。我和雪儿来自不同的学校,被分到同一个宿舍,不同的业务部门。后来,我们成了要好的朋友。记得见她的第一眼,像水一样柔软的女孩,水利万物而不争,这是我身上没有的东西。
10年的光阴,性格差异的我们奔跑在不同的人生轨道。工作中我目的性强,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职场厚黑学是行走江湖的指南。在国企工作的第三个年头我离开了原公司,跳槽到另一家企业。雪儿很适应国企的工作状态,大家庭般的工作模式与她不争不抢,无公害的性格很吻合。她在国企里完成了结婚生子,三年抱两的人生大事。我也奋斗成了一家企业的中层,我们相互羡慕对方也祝福彼此。QQ,微信,电话,10年间,从未间断。我参加过她父母的葬礼,她陪我度过痛哭的夜,我们曾在闷热的夏夜坐在楼顶的天台喝光一整箱啤酒。我努力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却发现时间像只狗,一去不回头。明明彼此是最重要的朋友,却在模糊的记忆里寻找证据。
直到那天,见到她,这是我们今年的第一次见面。她穿着一件白色有些起球的大毛衣,我开玩笑打趣她,好鄙视你,怎么还穿这样起球的毛衣,多难看。话还没说完,雪儿瞬间黑了脸,那样厌恶的神情认识十年来从未见过。当时,我心里漏了一拍,话锋一转,把没说完的话转成了夸奖,化解冰到零下的气氛。之后的聊天像是纳税,两人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没有了网络的保护,我们竟显得有些生疏,哪怕是时常保持联系。后来我没有问她突然生气的原因,但心里却希望她能主动跟我提及,不知是因为我的玩笑还是不经意流露的傲慢,直到如今,仍是谜。
蔡康永说,“永远不要把友情放在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上,有些朋友就是在一个阶段带给我们美好东西的人,互相享受而不要互相绑架”。我们之间不知从何时开始,生活的轨迹已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行,节奏不同,经历也不一样。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和雪儿爱吃同一款冰淇淋,喜欢追同一类型的肥皂剧,随着年岁渐长,她喜欢的蛋糕我嫌太甜,我心仪的裙子她觉得花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女人之间的友谊纯粹又复杂,谁又愿意委屈自己迁就别人。
20岁出头的友情,不分你我,你不说,我要问;过了30岁你不说,我也不问。再好的友谊也是有明显的边界,就像是刺猬,靠得太近,相互扎,离得太远,不能取暖。到最后才发现,度是最难把握的。敌人从来就不是距离和时间,彼此才是最难过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