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故乡,应该是指从小长大的地方!
我的老家位于诸暨浦阳江边的一个偏僻小村子,小到只有十几户人家,房子是那种典型的江南民居,我们叫老台门屋,听父母说是太公辈传下来的祖业,后辈子孙住在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内,我们小时候,每家每户都有五六口人,人丁兴旺,每到吃饭时间,总会端着碗到各家去串门,看到好吃的直接下筷子,因为都是同宗叔伯堂兄弟,都不见外!
我们的小村子位于一条蜿蜒曲折的浦阳江边上,村子建在江边的浅滩上,地势比围江而建的堤埂要低很多,每年上半年的梅雨季节,都会闹洪涝灾害,也就是说,建在堤埂以外的小村子完全没有任何防护物,不断上涨的江水常常会淹进家里,有时候水位刚到膝盖,有时候是淹到楼梯五六级,最严重的一次我记得是淹没了十几档楼梯,水位快碰到二楼楼板了!那时候是半夜了,我们几兄妹正睡在二楼,我爸爸找了条小船把我们接出去,我到现在都记得家里的灶台早就淹没了,桌子凳子在家里漂来漂去,我爸是撑着小船从窗户进入直接漂到楼梯口来接我们出去的!夜晚的汪洋大水水流湍急,江边上到处都是急救堤埂的乡民干部,堤岸二边火把眏红了整个江面!
虽然天灾不断,我们似乎并不害怕,因为基本上每年都会被淹二三次,已经习惯了!大部分时候家里水面淹到脚背面或到膝盖处,我们小孩子就特别兴奋,光着脚丫汲在水里走东家串西家,有时候还打个水仗什么的!等潮水慢慢退去,除了满地的黄淤泥,还有小鱼小虾什么的,也挺好玩!
每到春天时,堤坝上开满各种不知名的小花~黄的兰的粉的,还有篱笆边一长串一长串的野生枸杞子,摘下来几颗捏碎了拿去涂在课本的图案上,是浅橙色的很好看!还有金银花和野生的小草莓,味道酸酸甜甜的!堤坝上还能找到一种野草的根,白白的洗干净了嚼起来甜丝丝的,那时候大家都穷都没有零食吃,就拿这些当零食了!等田间小麦快熟了的时候,我们几个偷偷摘一些麦穗头烤火吃,那个香啊!到现在都记得,还有偷地瓜萝卜就更不在话下!
夏天可是我的天堂!门前的浦阳江象是一座宝藏有挖不完的宝贝:大夏天中午我提个小篮子去捡河贝,大的小的尖的圆的,一会儿能捡一篮子,那时候生态好,江边的虾又黑又大,我拿个小兜子去抓,能抓个一二斤,我不爱吃,全给我爸当下酒菜!除了我喜欢抓鱼摸虾,我三个哥哥也不可能闲着!他们都不爱上学,常常偷跑出去抓鱼捉螃蟹黄鳝泥鳅,家里荤腥长年不断!小鱼小虾啥的都扔了看不上眼,虽然物质匮乏,但是营养并没有拉下,都还挺健康茁壮。
等我们慢慢长大,年青的都出去上学或打工,加上小村老是被洪水淹,慢慢有人家不断往外面迁居!老一辈的老人陆续离世。等到二年前,老宅只剩下了90多岁的婶婶和我大哥一家!到去年我大哥也搬离了就剩下一个婶婶了!她儿子几次三番想把她接到外面,无奈老人已经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不愿离开,她儿子只能每隔二天来看看她!
村子经历百年风雨,加上大部分房子无人居住已经很破旧,去年听说政府要把这块土地收回,以前的住户都办了政府安置房,只有一户人家不肯办,但是政府也不管,开了铲车把老房子铲去了大半!我很难过很心疼也很无奈!多么希望老宅能保留下去!每每午夜梦回,出现最多的就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如果我有钱真想买下这个村子,甚至想过修一下住回老宅也是极好的!
老宅已然面目全非,消失的,不光是老宅,还有老宅的灵魂,整整几代人的回忆!虽然新旧交替是难免的,但是为什么不能保留旧的!整个中国,老宅村庄在不断消亡,到全部消失的那天,作为中国人还能留下什么?没有了故乡也就没有了根!没有了根也就丢了魂!
哎!!!!
图/文…mi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