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再一次从这无际的夜晚中醒来,一片安眠酮已不能挡住它的来袭。
我陷落入这一片无缝的寂静中去。就像是无数的碎影飘落在漆黑的泊油路上。
我知道记忆的潮水开始上涨,无边的夜色拧开了他的阀门,慢慢涌起,但我只能无力地平躺着沉溺下去,只能任由水面闪烁着记忆残影。
至今我仍然觉得那是我的幻想,是我日日夜夜所编织的梦境。
我走在这银白树皮,树干直入云天的林海中。我迷失在这份白色海洋里。细碎的阳光一点点的沿着这笔直的树干流淌。顺着那稀疏的树丫横亘到整片丛林。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这朦胧与温暖里。我一步一步地踩入这里绵软的白沙中。这里的土地像是月光被切碎成了颗粒整整齐齐的层层堆砌。她从林的深处走来,缓缓地抚摸着每一株树像我靠近。我不知为何,向她伸出了我的手,而她拉着我的手,领着我走向林中心的一块空地。我们静默着坐下,什么都不说。所以的阳光堆簇过来,我看着风吹乱树影摇曳。她轻轻地将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像是刻下一个约定般的。对着我耳语:
“四木,你可要永远记住我哦。”
这话语柔软得像是全世界最轻轻流淌的河流河面上的清风从右耳滑过,可是却重重地刻在我的心上。
至今,我仍能记得我第一次和木杨约会的咖啡馆的名字,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要了一杯红豆咖啡,而我要了一杯白开水。我仍能记得一望无垠的碧天印在玻璃窗,她的视线随着外面一条老旧而干净的巷道延伸。我仍能记得她穿着一双木制的凉鞋,一条绳带套在他的大拇指上。仍能记得她的白色裙下修长的腿,她的淡红的唇,她的如同晨曦般的长发,她的如山泉般清澈的眼。但是我记不清楚她的脸庞,那份最重要的东西模糊在我的脑海,无论我怎样用手去挥开那些白雾,无论我用尽多大的力气去翻找所有的记忆。但我仍然记不起她的容貌。孩时的我们努力地一次次地去想去偷那被刻意放在柜子上的糖果一样。我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个篮子已经露出了一半,但我够不着。纯净的失落与失望。
记忆就是这般折腾人的东西,他将所有的细节像针线般的在你的脑海中缝缀,可是就不会缝好那最关键的几笔。于是,一切就开始混乱,他用这方式让你永远地刻下这份记忆,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将她遗忘。
现在,他似乎是要把这一切的东西都还给我了,他突然塞给我一张车票,不由分说地把我推上了这辆空寂的列厢。这辆车把我送回我不曾忘记却又刻意遗忘的十多年前,然而一个趔盢将我扔了下去,他对我说:“去吧,去找回你重视的东西。
我站在被扔下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拂去模糊在记忆碎片上的白雾,将他们一枚一枚拼在一起。无数完整的东西呈现在我眼前。快乐或是伤悲,幸福或是痛苦,全都按压过来,扑倒我。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这些年来,我以为他们走了,其实他们不过被我掩埋在了内心深处,我以一种空虚的状态常年欺骗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