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遇故知”这对我们这些打工者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奢望。 我不抱那样的幻想,只要能偶遇老乡,那怕不是一个县,只要相邻县市,我想我都会“两眼泪汪汪”的。
记得几年前第一次出来打工,那是给八维机算计学校当宿管阿姨。第一次领教了那种孤独,被人排解的滋味。
其实工作倒是很简单,就是每天打扫两层楼道,冲四个厕所。一天两次。工作不到两个小时,剩下的就是督促学生们上课,然后锁门,开门。那个地方坏了开关了什么的需要维修,报上表就行了。这么简单的工作,我想我还是能做好的。
可就是感觉那些老员工,很看不起我。 干我们这的有十几个人。主要来自东北跟河北。 本来我以为普通话应该都跟我们说的一样吧。可感觉她们说的都是地方味很浓的普通话。
我们每天早晚都要集中,说是安排工作,汇报工作。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可是轻易也没有问题啊!在我看来她们也不过就是说说闲话,比比穿戴。尽管我很想融入她们的圈子,可是她们都好像在排斥我。她们说话的时候,我是一句都听不懂的。所以也就不操心听她们的了。这便使得她们觉得我很傻。
每次在开会的时候,我都感觉她们在说我,因为我看见不断有鄙视的眼光瞥过来。 跟我在一起住的那个人到是不错。她似乎在为我抱不平。总说:为什么要欺负人呢?还不都是一样出来打工的吗?当然她也给我说她的家务事,她的婚姻似乎也很不好。可惜我这个人不太会聊天,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再加上有的时候也听不懂。总感觉她好像很了不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在她说完之后往往也就没有话了。
我管的是初中的男生宿舍。当时正是夏天,那些半大小子在晚上洗完澡之后,就赤裸着身子在楼道里跑。我这个从农村出来的妇女那见过这阵势,吓得缩进我的宿舍里不敢出来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偌大的餐厅里挤满了人。却没有一个跟我熟悉,那怕说上一句话。晚饭过后,操场上,校路上,同学们三五成群在一起或看书,或聊天。而我却只能孤独的站在那儿,看着他们,满心的怅然。 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没有一句熟悉的乡音。
这儿的生活使我感到压抑,忿懑,我更加自卑,也更加孤独。每天每时每刻都是孤零零一人。一个人打扫,一个人走路,一个人买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会因憋闷而窒息的。我想念牵挂我的父母,想念我那至亲的姐妹,想念我那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想念每天陪我玩的牌友,想念我那爱热闹的邻居,想念……。想念过后,最喜欢的事就是打电话,给老公打,给孩子打,给兄弟姐妹打,给邻居打,没有一点事,就为能说上几句家乡话,安慰我孤苦的心。
为了追寻乡音,我还办了一件傻事。那是我在地铁上,听到有人在说话,很像家乡的方言,我寻着声音望过去,是两个年轻男女在聊天,听声音一定是离我家很近的,可是看他们聊得很欢,我也不好打扰,只是默默听他们说话。当他们稍一停顿,我用家乡话问他们:“你们是✘✘镇的人吧?”在地铁上到处听的是普通话,猛然有人用家乡话问他们,他们似乎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才用家乡话也问了我。能在北京偶遇家乡人,我激动万分,虽然也是陌生人,但却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可惜很快到站了,因为只顾着说话,也没有听清楚站名,我怕坐过,就糊里糊涂下了车。出站之后才发现早下了一站。可就是那一站路,我走着问着,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不过很庆幸,总算找到了,没有把自己弄丢。
这样的生活过了有十几天,我就再也不想待在这儿了。我的理由是:人活着,就是要舒心高兴,像我一不爱吃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二不追求时尚穿戴。也不喜欢跟人攀比。很好打发,将就的一个人。有钱就多花点,没钱就少花点。只要高兴随心就好,我何苦要让自己心里受仗呢?心情不好会影响健康的,这我可是清楚的很呢!于是我当机立断,马上辞职,主管再三挽留,并以不给钱要挟,但是我去意已决,不给工资我就不要了。第二天一早到火车站去,买票回家了。
从那以后,我每次出来都要找个伴,只为能说说家乡话,不再那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