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木听雪
2021年7月18日
九零后这一代人，大多是独生子女，对兄弟姐妹的概念不会如父母辈那么深刻，数得着的也就是姨舅和姑伯家的孩子了，即便沾着血亲，但始终是两个家庭长大的。我从小就少说话，脾气也倔，所以身边的玩伴自然是不多的，在我五岁的时候，我最好的玩伴就是我的表姐，我的姐姐。
我的姐姐她只比我大一岁，高高瘦瘦的，记忆里五岁的她是一头短发，一笑起来就抿在一起的嘴唇，而我的嘴唇在最自然放松的时候总是翘起来的，天生的一张生气脸，我总是沉闷的，而她呢？从那些定格的回忆里翻找了半晌才发现，我忘记了。
虽然那个时候家里很贫穷，但母亲仍然每年领着我到照相馆去拍照片，那一年母亲把姐姐也领去了，她穿着母亲给她新买的连衣裙，带着红色发卡，那一刻，我觉得她好看极了，那是我们第一次的合照，小小的年纪还不懂照片的温暖和意义，但是姐姐来了，我便是快乐的。
赶上家里盖房子，院子里堆了好多沙子和石块，那些石子砂砾就成了我们的游乐场，一些光滑的、形状好看的石子都成了“钱币”，十分珍惜的装进泡沫箱里。我们玩着过家家，玩着藏猫猫，却总有那么几只老母鸡过来捣乱，像是故意的，奋力的啄着我们的“钱”，我们便飞起身来轰跑这些捣蛋的鸡，隔了一会儿，那群鸡又来了，便又去追逐，如此反反复复倒成了我们的乐趣，直笑的肚子疼。鸡妈妈也像是通了人性，总觉得它是故意逗弄我们这些孩子似的。孩子的快乐多简单啊！在十岁之前，那应该是我最早、最快乐的记忆。
舅舅家的表哥和我们一起玩，玩到高兴的忘乎所以时，我的膝盖不小心撞哭了姐姐，姐姐却一把拉住要去告状的表哥，极力的为我瞒着。这是我童年时的姐姐，虽然是两个家庭，却是陪伴我玩闹，照顾弟弟的好姐姐。
因为种种的原因，我们全家最终迁往别的城市生活，再和姐姐相聚的时光便少了许多，也只是赶着寒暑假的工夫，回趟老家的时候，有那么短暂的几天可以相聚。每次听父母说要回去一趟，我总是盼着的。回去不是为了看望姥姥，小孩子的心里更装不下什么思乡之情，只是因为姐姐在那里，我想和她玩。
那时姐姐家养了两只小狗，见到我总是咬个不停，每次去厕所都要姐姐拦着那两只小狗，我才敢过去。后来，我灵机一动，买了一袋鸡块喂了过去，从此，那两只小狗我可以随便的抚摸。“你们如此的好收买，那以后怎么看家护院呀？”我暗自想着，但看着它们飞快的摇着尾巴伸着舌头，样子可爱极了，不会看家护院又如何呢！姐姐和我都在上着小学，她比我大一个年级，父母总是让我向她学习，而我却只想和姐姐一起玩儿。在后来不经意的回想起时，我总能想起那个美好的夏天，那个愉快的暑假。
等到我大概上了五六年级的时候，我给姐姐写了一封信，那个时候智能机还没有出现，不能视频发语音，虽然电话还是能打的，但是我还是用了这最传统含蓄的方式把我的思念成功的寄了过去，脑海中想象着姐姐读信时的表情。那个时候回到老家，见到的姐姐总是少说话，她变得沉默，也许是分离的久了，也许是刚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都有心事，但是那时的我怎么会明白呢！姐姐依旧陪我玩，陪我闹，在我幼稚的心里，姐姐只是长高了一些，但似乎还是那个姐姐。
不似在老家的时候，从前我总是很笨，学习也不用心，自从全家迁到了异地，我终于开始上进了，至少从前对音乐一窍不通的我也终于开了窍。上初中的时候，我在学校里还算得意，而姐姐却不似我这么幸运，也不知是怎样的矛盾，我的姐姐被同学打伤了，她遭遇了霸凌。那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在姐姐的心里，这好像成了她再也无法面对的事情，我的同情无法抹去姐姐身心的伤，我的愤怒也无法替姐姐讨个说法，自那以后，姐姐就告别了校园。
少年总会轻狂，吃过亏后就得到了成长，虽然我的性格沉闷，处于叛逆期的我也会说错话，也时常的莽撞，在学校里打过架，顶撞过老师，事情过后想想，实在是蠢得厉害。小时候在老家上学，总是被老师批评呆，被同学嘲讽傻，父母则是恨铁不成钢的打，为了教育我，让我到瓦厂去干了一天的活儿，那一次着实把我吓得不行，这么多的蠢事我都做过，在同学面前那该是多丢人的事情，可我还是厚着脸皮坚持了下来。时过境迁，才发现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多希望姐姐也能明白，大不了只是换一所学校，重新开始和面对。也许我的这些蠢事还不足以和姐姐的遭遇相比，在那一年，我的姐姐终究是放弃了她本该灿烂的明天。
那又是一年的暑假，我和姐姐待在一起，聊的很开心，虽然相聚只有短短的四天。从老家回去时，姐姐低着头沉默不语，一句再见的话也没有说，我明白她心里定是不舍的，毕竟我们从小的玩伴了。等着车子发动了，我看到姐姐终于哭了。我也哭了，我的眼泪只不过在车子已经走远，偷偷把头躲在了窗帘后面，像一只鸵鸟，自以为聪明的我却瞒不过父母的眼睛，只是他们什么也没说。
那一年的放学路上，像往常一样赶着夜色回家，初二的功课已然不是那么轻松了。公交车走的缓慢，晚风吹得我有些精神过头，因为我知道家里来了我想见的客人——我的姐姐来了。她来这里打工，投奔我的父母寄宿在我家，这下好了，小时候总是相聚有时，现在终于天天得见。本以为是好的开始，却不曾想，那是我们友情最后的延续。
姐姐很快找到了一份超市的工作，白天我忙着上学，晚上我们可以一起聊天，看电视，但是想说的话总是越聊越少。后来姐姐的父母带着妹妹也来到了这里打工，姐姐和姨夫姨母都很忙，妹妹的幼儿园就在我家附近，周末时常要带着她玩，从那时起，我和姐姐说的话还没有和妹妹说得多。许是不同的成长环境让我和姐姐终于有了分歧？许是朝夕相处，见面变得容易让我和姐姐不再珍惜彼此的缘分，终于有了矛盾？我们都在成长，所不同的是我成长在校园这条还清澈的小河里，而她过早的接受了社会的洗礼，我们的关系终不似以前那么友好亲密，毕竟我们不再是小孩子。那段相聚的时间里，最快乐的也许只有无忧无虑的表妹。
那后来，姐姐全家终究还是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老家，后来的后来，姐姐也结婚了，后来更有了孩子。最近一次见到她还是两年前的春节，姥姥这一边的亲人都聚在了一起，我和姐姐也终于再一次见了面，但是，只是打了声招呼，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我该说什么呢？那些小时候的故事也许早就忘记了，我能说些什么呢？我对姐姐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思念，她有着属于她的安定生活，而我有着自己想要追寻的世界，也只是七八年的光景，我们已经相隔了很远很远。除此之外，那其他客套敷衍的话语我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表哥、表姐、表妹都聚到了一起拍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这是我和姐姐在一个镜头下合拍的第四张照片。小时候的我们天真如白雪，少年时的我们明媚如阳光，青年时的我们就注定变得沉默冰冷吗？那不是谁的过错，只是我们各自都无法停留，在漫长的时间里终究是渐行渐远。
过去的回忆如影子被一点一点拉长，曾经那些感到深刻的画面也终于都变得模糊不清，没了声音，那些和我走散的人也越来越多。我的姐姐是我儿时最好的玩伴，在童年的那段时间里，也许命运都已注定好了，让她在我的记忆里适时的出现，陪伴了我本该孤单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