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逼死关盼盼?《情史》第一卷三十二《韩香》及三十三《关盼盼》

《韩香》

韩香是南徐(今江苏省镇江市)的一名娼妓,色艺双绝,冠绝一时。后来她认识了一位叶姓公子并爱上了他,从此闭门谢客,想要与之厮守终生。

叶公子的父亲是朝中的将军,在听说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将韩香告上了公堂。之后书中并没有描写案件的审理与判罚,根据后文描述,她大概率是因为贱籍的身份与贵族子弟私通而获罪,然后官府将其交给了叶将军任凭其发落。

接着书中便说叶将军在自己的军中召开了一场射击比赛,参赛者是手下的单身士兵,而奖品就是韩香。最终一个上年纪的老兵胜出,韩香欣然接受并和他回到家中,然后对老兵说:

“做夫妻得要有礼仪才行,你来准备酒席,我把我的亲戚朋友找来。”

老兵照做。酒席宴间,韩香将自己所有的财物都拿出来分发给了众人,之后进屋更衣,许久也没有出来。前去查看才发现她已经割喉自尽了。

《关盼盼》

唐代名臣张建封有一个爱妓名为关盼盼,擅长歌舞,风姿雅然。张封建去世后,关盼盼不肯改嫁,居住张家旧宅一栋名为燕子的小楼里十多年,并写下了三首诗,后世名为《燕子楼三首》:

其一:

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其二:

适看鸿雁岳阳回,又睹玄禽逼社来。瑶瑟玉箫无意绪,任从珠网任从灰。

其三:

北邙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自埋剑履歌尘绝,红袖香消二十年。

白居易很喜欢着三首诗,于是也做了三首诗应和:

其一:

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香消拂卧床。燕子楼中更漏永,秋宵只为一人长。

其二:

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尚书墓上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教红粉不成灰。

其三:

细带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起即潸然。自从不舞霓裳曲,叠在空箱二十年。

之后他又写了一首绝句讽刺关盼盼:

黄金不惜买蛾眉,拣得如花四五枝。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

关盼盼得到诗后反复阅读,然后哭着说:

“张公去世后,我不是不能殉死,只是担心千年之后,后世的人会以为张公好色才让自己的小妾殉葬,玷污他的清名啊!”

随后作诗回应白居易:

自守空房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去随。

之后不久便绝食而死。

一些考证:

这又是一个以讹传讹的故事。事实上关盼盼并不是张建封的小妾,而是他的儿子张愔的。

白居易在写《燕子楼三首》的时候曾经写过一个序言,介绍了自己写诗的理由:

徐州故张尚书有爱妓曰盼盼,善歌舞,雅多风态。余为校书郎时,游徐、泗间,张尚书宴余,酒酣,出盼盼以佐欢,欢甚。余因赠诗云: ‘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一欢而去,尔后绝不相闻,迨兹仅一纪矣。昨日,司勋员外郎张仲素绘之访余。因吟新诗,有《燕子楼》三首,词甚婉丽。诘其由,为盼盼作也。绘之从事武宁军累年,颇知盼盼始末,云: ‘尚书既殁,归葬东洛,而彭城有张氏旧第,第中有小楼名燕子。盼盼念旧爱而不嫁,居是楼十余年,幽独块然,于今尚在。’余爱绘之新咏,感彭城旧游,因同其题,作三绝句。

这里白居易说他担任校书郎的时候曾参加过张尚书召开的酒宴,但历史上张建封去世的时候白居易才八岁,根本不可能做官。

另外白居易和的三首诗中并无对关盼盼的讥讽之意,至于最后的那首绝句,其原名是《感故张仆射诸妓》,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知道它其实不是写给关盼盼的。

首先标题里写明了“诸妓”,说明是写给多个人。其次张建封在贞元十二年加官检校右仆射,故称其为“张仆射”,而张愔只能称为“张尚书”,所以很明显,这首诗是写给张愔之父张建封的那些姬妾的。

另外从白居易的序言中还可以看出,他所和的那三首诗并非关盼盼所作,而是时任司勋员外郎的张仲素绘所写,所以白居易写诗逼死关盼盼的说法是不存在的,只是后人的附会。

根据《明统志·徐州府》的记载:

燕子楼在州城西北隅。唐贞元中尚书张封建镇徐州,有妾曰盼盼,为筑此楼以居之。

可见明代的官方都将关盼盼误认为是张封建的小妾,民间的传说就更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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