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高乐比高静多读了两年高中，毕业后也成了一名割胶工人。但他没有高静的吃苦耐劳，才干了几天就打退堂鼓了。他的心中有无数的梦想，当一名工人根本不是他所追求的。高老师说，不如去补习一年吧，你要下功夫读书。高乐于是又补习了一年，但仍没考上大学。家人的态度是只要他想补习都给他补习，问题是高乐本人在学校坐不住冷板凳，考大学的事终究不可能。出路在哪里呢？高乐在家闲居了一段时间，翻遍报纸也没有理想的答案，整个人都憔悴起来，头发长了也不想理，没日没夜地东翻西翻，眼球经常布满了血丝。
杨媛和高老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也没有一丝办法。晚饭时一家人默默吃饭，没有人想说话。高乐扒了一口饭，漫不经心地说：“妈，家里有钱吗？我想承包麻风洼。”杨媛吃惊：“你要干什么？”高乐放下饭碗，认真地说：“我要承包麻风洼，种橙子。”
1978年三中全会召开后，社会生产力飞跃发展，队里也开始搞闲山承包，高乐这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也想大展身手。杨媛于是四处筹得两百元承包款，让高乐正式承包了麻风洼。
高乐此后天天扛把大锄头去挖树坑。都说坑深肥厚树才长得壮。高乐挖呀挖，每个树坑都挖有半米深，挖出的泥堆成一座座小土丘。挖得累时想想那满坡橙子树挂果的情形，浑身就又充满了力量。如此三天下来，数数已挖了几十个树坑，照这样的速度，挖完整个山洼可能要几个月呀，而双手，已磨破了，痛得要命。杨媛心疼，想起自己的弟弟在农村也没多少事干，就叫他来帮儿子忙。两个人挖速度又加快了。眼见得快挖了大半个山洼，两个人筋疲力尽，腰酸骨痛，不在话下。这时小舅子说家里农活放不下，要回去了。高乐一人难以坚持，热情一天天就冷了下来。可怜杨媛还收集了很多牛粪鸡粪等肥料，在工余时间给树坑放肥，也累得半死。高文高秀才二三年级，干不来这种重活，只看着自己的哥哥像一个英雄般开天辟地，又像个懦夫般垂头丧气。
后来遇上雨季，挖坑工作停了下来。一停就散漫了，时断时续，转眼天气又大冷了，北风呼呼，双手皴裂很严重，也实在是干不了。过了第二年又要交一笔承包款。每年交一次，等到收成时成本又耗去了多少呢？高乐之前想得太美好了，没有把自己的时间精力算进去（还不说母亲的），没有把自然灾害等各种风险算进去。如此长远的投资，等到收成时，他又将老了几岁。多么可怕的问题呀，青春这么美好，怎么能这样死干蛮干呢？高乐心里开始猛打退堂鼓。有人说用添加剂养猪又快又赚钱，报上又有广告说种天麻很值钱……高乐什么都想试试，心大心小的，去麻风洼开工的事终于丢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