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蛋糕和啤酒一步步地走向天台。天台很黑,也很安静,空无一人。远处灯火辉煌,属于城市的夜才刚刚开始。
今天是我的生日,十八岁。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甚至连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之所以选在今天,纯粹是因为偶然。
原本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然后听见有歌声传来。我偏过头去,隔着巨大的玻璃墙,我看见街边的麦当劳店里,一群年纪与我相仿的学生围坐在一起,一起给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唱生日歌。那个男生闭着眼睛,嘴角挂着微笑,看起来是那么幸福。
如果……
“吱——”就在我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情景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将我惊醒,然后我被一股力量撞到在地。这时一个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骂骂咧咧的,“找死啊!走路长不长眼睛!操!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随后男人倒车走了。
我从地上挣扎了三次,终于爬了起来。腿很痛,不过我很庆幸总算没有断。至于其他地方的擦伤,不过是新伤盖旧伤罢了,可以不在乎。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决定自己也过一次生日,就在今天。于是我走到麦当劳对面的街角坐下来,隔着一条街,隔着一扇透明的巨大玻璃墙,静静地看着那群学生——我得学习生日的流程。不然自己过生日却不知道生日要做什么,那实在是太搞笑了。
还好,生日的流程不是很复杂。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吃蛋糕,喝饮料……等等,生日歌也特别简单,我一下子就学会了。
我在天台边上坐了下来,拿出蛋糕和啤酒。这些东西都是一家蛋糕店的老板送的。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开心地对我说“生日快乐”。我也很开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生日快乐。看来将今天定为生日是对了。
然后老板热情地给我建议起来。他说我需要一个蛋糕,最好再来一些啤酒,这是调节气氛的好东西。我都一一接受了。最后老板还送了我一个棒棒糖,并再次对我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我开心地提着东西走出蛋糕店,老板却又叫住了我。他说我还没付钱。这是你送我的,不是吗?老板骂我神经病,说着就要来抢我手上的东西。明明刚刚还是那么和蔼的一个人,转眼间却变得和他们一样凶神恶煞,我很害怕。
这是你送我的对吗?我又问了一句,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我就当他默认了。
谢谢,你真善良。
我把蛋糕摆好,脑海里又回想了一遍生日的流程。很好,没错。与那个男孩相比,我只是身边少了一群人唱歌罢了。
可是我没有朋友,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哪里,如果有的话。我曾经有过一对爸爸妈妈,可是他们老打我。他们总是说我笨,骂我白痴,当初将我捡回来还以为能够传宗接代,结果是个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后来爸爸又带回一个弟弟。弟弟很可爱,眼睛水灵水灵的,也很聪明,他们从不骂他白痴。不久后来了一个男人,爸爸妈妈给了我一把糖,叫我跟叔叔到城里去看电影。我很高兴,因为能够看电影了,那是顶有趣的东西。
可是那叔叔没有带我去看电影,而是将我关进了一间小屋子里。那里还有好几个小孩。我看见几个叔叔,将一个小孩绑住,然后用棍子打断了他的双腿。还有一个被逼着吞下了烧地火红火红的碳块,从此再也说不出话来。叔叔们很高兴,说这些都是他们的摇钱树。可是我吓得说不出话来,我害怕我也会被那样。
一位满身酒气的叔叔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脸,不用害怕,你本身就是傻子,他们会同情你的。可我还是害怕,于是我趁着他们都喝醉睡着了的时候逃走了。
我想要回家去,可是我不知道路。后来我就在街上流浪。我在街边睡,如果其他人不排斥我的话,我也会睡桥洞,那里很不错,风很小。我跟别人要吃的,或者捡别人扔掉的东西吃。有时候运气不好,我就饿肚子。有一次我整整三天三夜没吃东西,我以为我要死了,结果很幸运,我看见一只流浪狗在吃一根火腿,我把它抢过来了。
我看着眼前的蛋糕,感到很满足。没有人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给自己唱歌,我已经学会了的。我将蜡烛一根根地插上,然后点燃。火机也是老板送的,他说我需要一把火机来点蜡烛。然后就是许愿,我希望自己快乐,永远快乐。
我又想起了那个热心的老板,我希望他也快乐。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大家都快乐。
许完愿后,我吹灭了蜡烛。然后切蛋糕,我吃得狼吞虎咽。这是我第一次吃蛋糕,真好吃。吃饱之后我还将蛋糕往自己脸上抹,这也是我跟那群学生学来的。那个时候他们玩地很开心,我也笑地很开心,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开心,我也有生日了,我也过生日了。
咚咚咚!
这个时候我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在往天台冲来,随后天台的门被猛地推开了。一群警察冲了出来。他们一步步地紧逼而来,他们叫我放下手中的东西,不许动。
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定是来抢我的生日蛋糕的,可是我如何能够给他们?我紧紧地抱着蛋糕,害怕地往后退。可是他们不肯放过我。他们什么时候肯放过我?
我不知道。可是我身后已经没有路了。我回过头望了一眼,远处灯火辉煌,楼很高,楼下很黑。他们依旧向我逼来,可我已经没有路了。
我很害怕。
我抱着蛋糕跳了下去。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很开心。以后每一年我都要过。
后言:下午心情很差,起来写下了这篇。写着写着心情慢慢好了起来。对不起,要你来承受我的悲伤。以后,我给你过生日。
2017.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