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洗面,青锋,下山
有人说男人的感情是喝出来的,反正我信了,自从和那狗东西喝过一次后,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我在藏经阁里抄书,抄到“我观阎浮提众生,举止动念,无非是罪。”就见一个巴掌大狗模狗样的东西窜上桌子,打翻了砚台。
经书被墨汁污了一片,白色的袍子上也被溅上了星星点点。我生气一把抓住了它,用毛笔蘸足了墨在它脸上画了两道。
它委屈的叫了几声,用爪子在脸上抹来抹去。柔顺的毛发被弄的一团糟。
我看着好笑,这么爱干净,还真是少见。
再一次见到它已经是第二年初春,它似乎又大了一些,又圆了一些。那日我正躲在藏书阁的角落准备偷喝师父新酿的绿蚁酒,刚舔了舔瓶口,一本书就砸到了头上。我以为是师父来了,手忙脚乱的把酒藏到袖子里,抬头就看到那狗东西趴在书架的乱书堆里看着我。
谁扰了谁清梦?
我一下乐了。
从袖子里拿出酒喝了一口,它竟凑上前来嗅了嗅,我把酒倒在手心,它伸出舌头舔光了酒。
整个下午的时候,我们一大一小,跌跌撞撞,不知蹭倒了几架经书。
春分那天傍晚,休缘来到我的房间说师父找我。
我来到师父门前,敲了敲。
师父说门没锁进来吧。
我推开门进去然后反手把门关上,师父正在往一个信封里塞一张白帛没有抬头。
师父说让我先去冲一壶碧螺春,茶沏好了,我先洗了洗杯,然后给师父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袅袅的水汽在屋里升腾起来。
师父靠在椅子上看不出悲喜,饮了一杯后问我在寺里抄经敲钟参禅有没有厌烦?
我笑嘻嘻说没有。
师父说你下山吧。
“师父你要赶我走吗?”我眼圈一红,声音有些颤抖。
师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看到那封信了吗?”
我点了点头。
“送去铸剑山庄,另外不行满三千功德不准回来!”
师父擦了擦我的眼泪,然后蹲了下去,笑眯眯的说:“你不是想摸我的光头吗?”然后把我的手放到了师父头上,此刻我忍不住嚎啕大哭。
天蒙蒙亮的时候,普济寺里亮起了一盏豆大的灯,天地间静的只有灯花噼里啪啦的响。
我跪在地上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把准备好的包裹递给我,包裹里有那封信,还有一把剑,剑唤青锋。
“走的时候带着那条狗。”
师父指了指门槛,狗叫洗面。
我斜背上包裹,怀里抱着洗面,走到门口没有回头叫了声师父。
师父嗯了一声我转身对师父笑了笑打开了房门。
下山的小路并不长我却走了好久,这才明白佛陀说的,最珍贵的不是已失去和未得到的,而是正在拥有的。
外面有点冷,我呵了口气,在平沙上写下“紫运”两个字。傻呵呵站起来,回头看到一个黑点飞快变大而来,是桃花。
我问桃花你怎么来了。
桃花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快了。
什么时候去看桃花?
我说快了。
我行疏未已,何时踏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