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们双双下山,只是刚到集市便不见你人影,我也没有太多在意,本就萍水相逢,离散自当簌然。
我赶忙加快脚步朝着药店走去,将师傅症状交代清楚,大夫安慰道,“道长不必担心,尊师只是偶感风寒,抓些药便好了”。我听完大喜,带着几包药就匆匆往山上赶去。
集市到处都是叫卖声,我循着声音在不远处看到一处卖伞的,我挑了一把素色的油布伞,付完帐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人群里有人叫我,“喂!喂!小道士,这里这里。”
这声音听着熟悉,果然我看到你从拥挤的人群里向我跑来,停在我面前气喘吁吁,道,“咱两还真是有缘呢!刚分开就又遇见了”。
我漫不经心的敷衍道,“是啊是啊……公子叫住贫道有何事?”
你笑着将手上的油纸包的东西交于我手上,“不是在山上说好若是再遇到就带你去喝茶的嘛,只是看你这般风尘仆仆,也不大合适,这糕点你先收下,茶水我们下次有缘再喝吧。”
我看着手里的糕点推辞道,“公子客气了,这点心贫道不能收……”
但终究还是拗不过你,我道完谢,匆匆离开了,没走几步,隐约听见身后有人说道,“老板,我要和他一样的油布伞。”
我回身望去,拥挤的人群再一次将我的视线挡住,我还是没能瞧见那个人。
是夜,师傅将药喝下便睡了,安顿好师傅,我回到自己的房中,进屋瞥见桌子上那包点心。我走过去将油纸打开,里面有六块明黄色的桂花糕,冰皮上还沾着稀稀落落的桂花瓣。
我自小被师父收养在道观里,粗茶淡饭吃了十几载,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点心,我拿出干净的布包了一块放进柜子里,其他的重新放好,第二天一早便带去给了师傅。
那块桂花糕在柜子里放了很久很久,直到坏掉也没舍得吃。
尝与不尝都已无妨了,我认得那味道。
再一次遇到你,是在秦员外的新宅里,我被邀请过来看新宅的风水,秦员外这座新宅子出了名的风水宝地,背山面水,盘龙聚气,只是他不放心还是叫我过来看看。
我应酬着秦员外,说了几句喜庆的话,秦员外乐呵呵的笑着,挺着大肚子,笑的眼睛眯起来,这时候一个小厮跑过来说,“老爷,后院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戏班子也到了,就等您来了!”
秦员外点点头,转身对我说,“道长若是不嫌弃与秦某一同观赏这茶戏楼台柱子张老板的好戏啊?”
这秦员外喜得宝宅,人比平时热情了许多,再者一听是茶戏楼的戏班子就鬼使神差的应下来了,“秦老爷盛情难却,那贫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随着秦老板来到后院,后院大水池中央的亭台子上搭着个红红火火的戏楼子,亭台后面是座石板桥,桥上正站着个粉面俏佳人,凤冠霞帔,周围的人都围着她转,一个打扇,一个上妆,还有一个在端茶倒水。瞧着那身唱戏的行头,这恐怕就是茶戏楼的角儿吧。原本还以为张老板是个唱老生的,没想到竟是个女人,还生得这般玲珑。
锣鼓响起了,我随秦员外坐在亭子对面的观台上,几个武生翻着跟斗,坐堂里一片叫好声,小道士我平时从不听戏文,都是跟着师傅在道观里打坐修行,只知道茶戏楼里的茶水点心好吃,对戏是一窍不通,正当听的昏昏欲睡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娇嗔,单单这一声便教全堂叫好!
桥上那位女娇娥,步步生莲,一摇一摆尽是风情。我愣生生的呆住了几秒,却被秦员外看在眼里,秦员外是商人,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见我痴住,打趣道,“这位就是张老板,道长觉得如何?”
我闻言连忙收住神,笑道,“贫道愚钝,不懂那戏文,只觉热闹罢了……”
秦员外呵呵一笑,便又闭目听戏了。我实在无聊,将桌上的水果点心吃了大半,也再不瞧台上那位了,心念道,“出世修行才是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