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部冷门的片子《铁道员》,高仓健主演。冰天雪地里的一座小小的火车站,坚守岗位的铁道员,在站台上一站一生。平淡的故事,却引人心酸泪湿。
高仓健庄严、沉稳、内敛、坚毅、忍耐的形象是很多人心目中成熟男性魅力的代表,不能更同意!
看到高仓健总会想到父亲。
父亲离开我们整两年了,没有一天不想念!原本以为自己一直走不出这伤痛的情绪是因为记忆,将近六个月陪伴在他的身边和病痛抗争的历程太艰辛太煎熬,所以刻骨铭心。今天忽然明白,时间也许可以冲淡记忆,但是山塌了,世界变了,再也回不去之前的样子!父亲于我就是那山一样的存在!父亲在依靠才在,踏实才在啊!
离开他身边在外打拼这许多年,在一般价值体系里也算成功,早已自觉强悍,就像医生数次建议放弃治疗时我打心底里认为是无稽之谈——苍天在上,怎会残忍带走这样健康善良的人?怎会听不见家人朋友们最虔诚地祈祷?事在人为,还能有我动用所有资源倾尽全力而不能办到的事?我以为自己已经是替代父母撑起家的那个人。当眼睁睁看着爸爸的生命从我拼命紧拽的手中点点滑落……我的强大呢自信呢?碎得稀巴烂!蚀骨之痛,无可言说。山无陵水为竭。
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师,爸爸在每一个人生岗位上,全情付出,尽善尽美。
父亲幼年丧父,跟着寡母轮流寄居在三个姐姐家,担水担蜂窝煤背衣物到河边浣洗,勤快地分担所有家务劳动。工作后拿着民办教师的微薄薪水不仅孝敬老母亲,还把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寡奶母接来同住,哪怕自己的幼子喝不起牛奶喝米糊。爱护妻子,在我记忆中父亲在家话很少,一刻不停地洗衣、拖地、搬运、修缮,妈妈做饭的时候爸爸也在厨房打着转洗洗切切,递碗打扇。三年前妈妈胸椎骨折躺了三个月,四口人的一日三餐、洗洗涮涮,卧床病人的吃喝拉撒,孙子的功课辅导…父亲一个人是怎么支撑的?!为了不让远在千里之外的我担心,全然隐瞒!电话里永远是“都好的,没啥事”。
作为教师,学生爱他讲课生动风趣,爱他如兄如父般对待学生。20年3月爸爸下葬,因为新冠疫情管控不能多人到场,一切从简没有通知爸的生前友好。当天却出乎意料地来了五十余人站满了狭窄的墓地通道,五六十岁的老哥老姐们从各地赶来,就为排着队在父亲墓前三鞠躬,燃上三柱香,奉上一束花,有的点上两支香烟轻轻放到碑前,送别四十多年前的老师最后一程。
父亲担任了二十年的中学校长,把一个小学带帽初中办成了当地人趋之若鹜的最好的初中,数次评为省级优秀校长,自己退休时却还是中级职称,一而再地把教委指定给自己的高级指标转给骨干教师。爸的老领导、老同事、大姐都说“别太傻了,将来退休工资实打实少一半啊”。没听到爸爸是怎么回应的,只知道他没有改变。再后来听到妈妈为这件事抱怨当初时,我会说“只要爸心里舒服想怎么做就是对的,少的退休工资我补”。和一位成功的校长、令人崇敬爱戴的同事领导的自我成就相比,和从父亲身上领悟到的利他无我之心相比,一年几万的退休工资算得了什么呢!教书育人四十余年,爸的月工资从十几元到区区两千块,在这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薪家庭,小时候的我却从未感受到过窘迫和自卑。因为有心灵手巧的妈妈,更因为爸爸对金钱的态度。爸爸去菜市场买菜总是比较贵,他说农民天不亮挑担赶路挣点饭钱,不要为了几分几毛的还价,零钱也别找补了。见过太多爸爸对拉煤的小工挑泔水的农民递烟送水的场面了。印象最深的是有两次,少年小偷被人们和公安胖揍的时候,爸爸怒不可遏地阻止动武……这其实不是金钱观,是爸爸骨子里的善良,仿佛与生俱来的同理心,与众乐拔众苦的慈悲心。
家族中的哥哥姐姐都极为尊敬这唯一的舅舅,称为偶像、完美男人。爸爸的社会地位和声名财富不及他这些后辈,爸爸的勤劳、善良、才智、克己复礼和一生奉献为我们树立了完美的榜样!
我最亲爱的爸爸
您用毕生的付出教给我善良和勤勉
您以承受苦难的代价教会我坚韧与感恩
奉着您给予的生命与爱
我会永远做您引以为傲的好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