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朝霞染红了半边天，何利民又驾驶着汽车在那条坑坑洼洼的公路上行驶着，当他拐过那“鬼门关”的地方，将车停了下来，眺望着这一片片黑黝黝的石头。这些石头，重重迭迭，层层叠叠，真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大自然赐予他们的财富，从盘古开天就躺在这里，祖祖辈辈的人从来没有想过用它换取财富，而今，这些石头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何利民越看越觉得这些石头可爱，越看越觉得这些石头本身蕴藏着无穷无尽的价值。眼下，这些石头在朝霞的染映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犹如一块块黄金。“石头啊石头，你们不用再躺在这里睡大觉了，我要把你们震醒过来，为我们桃源芳村造福，同时也为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造福！”他仿佛看到一堆堆雪白雪白的石灰，刹那间又变幻成一张张崭新崭新的钞票。

吴大嫂把那三十个人集合在村前的草坪上，单等丽丽到来，可左等右等，不见丽丽的踪影。

“丽丽怎么还没来？”吴大嫂焦急起来。

罗世荣道：“丽丽是不是忘记了？”

吴大嫂道：“不可能。”

“那是什么原因？”

“肯定是有事脱不开身。”吴大嫂说，“罗世荣，你和张大群先领他们上山，我去丽丽家看看。”

“是”两人领着这一队人马向山上开拔。

丽丽起床后，正准备上草坪集合，付老头迎面拦住，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笑嘻嘻地说：“丽丽，爹为你泡了一杯茶，喝下去吧。”

“爹，我不渴。”丽丽推开爹的手。

“丽丽，你不领爹的情。”付老头伤心起来，“丽丽，爹一生只落了你这么一个女儿，本指望咱父女俩亲亲热热，和和睦睦地过日子，想不到，爹的一片苦心白费了。”

丽丽见父亲伤心起来，忙安慰爹爹说：“爹，你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会好好地孝敬你老人家。”

“丽丽，那爹给你泡了一杯茶，为什么不喝？”

“我不渴，再说我还有急事。”

“再急的事喝杯茶能耽误多少时间。”

丽丽见爹爹这么固执，又想想吴大婶他们正在草坪里等着她，只好说：“爹，我喝。”丽丽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付老头窃喜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丽丽突然感到头昏目眩，浑身无力。

“爹，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付老头得意道：“丽丽，我在茶里放了麻醉药。”

“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今天要你做马大宝的新娘子。”

“爹……-”丽丽猝然倒下地去，不省人事。

丽丽麻醉过去后，付老头就盼望马大哈来扛。

马大哈幽灵般地闪到付老头身边，急不可待地说：“我马上把丽丽扛回去。”说罢，把丽丽往肩上一甩，急急地走出门去。

付老头紧跟在后。

马大哈一路走着，突然，有人拦住他的去路，马大哈抬头一看，见是二狗子和三猴子，就大喝一声：“滚开！”二狗子道：“大宝哥，你扛着丽丽去那里？”马大宝吼道：“你们瞎眼了！没看见丽丽生了急病，我送她去医院。”两人见丽丽生了急病，忙让开一条路，马大哈立即往前冲去。三猴子叫道：“大宝哥，你走错路了，上医院应该走这条路，”马大哈理也不理，二狗子道：“三猴子，我看马大宝形迹可疑，丽丽是不是被他打昏过去了，”三猴子道：“我看丽丽不象生病的样子。”二狗子道：“我们追上去看个究竟。”

马大哈走了一段路程，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把丽丽从肩上御下来，瘫在地上喘粗气。这时，二狗子和三猴子赶了上来，马大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二位来得正好，帮我马大哥一个忙吧。”两人道：“大哥，我们帮你把丽丽背到医院去。”马大哈慌忙道：“不！不！背到我家里去。”两人道：“你不是说丽丽生了急病，不赶快送医院抢救，如何是好？”马大宝道：“兄弟面前我不说假话，丽丽是被我麻醉过去了。”两人道：“大宝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今天是我和丽丽成亲的日子，可丽丽不情愿，不麻翻她，我得不到手。”两人道：“大宝哥，我们背不动。”马大哈道：“只要你们帮我把丽丽背到家，给你们一人一千元钱，如何？”“一言为定！”两人顿时来了精神，背着丽丽往马大哈家跑去。

付老头毕竟是上了年纪之人，行动缓慢，没走多久，就被马大宝远远地抛在后面，走着走着，吴大嫂拦住道：“大伯，丽丽为什么被马大哈扛着？”付老头支吾道：“丽丽生了急病，让马大哈送医院去。”“送医院应该走这条路，可马大哈为什么往家里跑？”“马大哈回家取钱。”“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应该先把人送到医院，然后再去取钱。”“那我去追马大宝，叫他先把人送医院去。”付老头慌忙离开吴大嫂，急急地往前走。吴大嫂见付老头行为反常，心想：“这里面定有蹊跷，我得去看看。”就朝马大宝家走去。

三猴子和二狗子把丽丽扛到马大哈家，马大哈命令道：“出去！”

两人道：“大宝哥，钱呢？”

“没有！”

两人暴跳道：“马大宝，说话算不算数？”

“不算数又怎样？”

“不给钱，我们不走！”

“我杀了你们！”马大哈操起一把菜刀朝两人砍去。

两人吓得抱头鼠窜。

马老六急忙制止道：“宝儿，宝儿，听我一句话。”

“有屁就放！”

“宝儿，二狗子和三猴子为你出了这么大力，付点报酬是应该的。再说，我们和何利民斗，少不得他俩，切不可为了这点钱得罪了他俩。”

马大宝嚣嚣地说：“你们俩听着，钱，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不得背判我，否则，我这把刀子不认人！”

两人喏喏道：“我们一切听从大哥的。”

两人各得了一千元钱，欢天喜地地出得门来。马大哈把门闩上，马老六象只恶狼一样蹲在门口把守着。

吴大嫂匆匆地赶来，问道：“三猴子，二狗子，你们把丽丽扛到马大哈家来了？”

“是的。”

“为什么不送医院？”

“去医院干啥，丽丽又不生病。”

“可她爹说丽丽生病了。”

“那是骗你的。其实，丽丽和马大宝今天成亲。”

“你们怎么知道？”

“是马大哥告诉我们的。”

“丽丽好象昏过去了？”

“她喝了麻醉药。”

吴大嫂听罢，感到情况不妙。对二狗子和三猴子说：“你们怎么眼睁睁地看着丽丽被马大哈欺凌，而不出手相救？”

“马大宝给了我们一人一千元钱，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丽丽待你们不薄，你们应该把她从马大哈手中救出来。”

二狗子道：“我还爱过她呢。”

三猴子也道：“我也爱过她。”

“既然你们都爱她，难道心甘情愿把心爱的人送入虎口。”

二狗子心道：“为了丽丽，我在想方没法凑足三千元钱，如今只差一千了，我不能让马大宝把丽丽糟蹋了。”

三猴子心道：“为了丽丽， 我在千方百计搞足三千元钱，如今只差一千了，我不能让丽丽被马大哈沾污了。”

两人道：“我们马上去救丽丽。”

马老六见二狗子和三猴子朝这边走来，拦住道：“你们还不走？”

两人道：“我们放心不下，来看看丽丽是否醒过来了。”

“这不关你们的事！”

“马大叔，万一丽丽醒不过来怎么办？”

“就让她见阎王爷好了。”

“不行！马大叔，我们要把丽丽送医院去。”

马老六咆哮道：“你们少管闲事！滚！”

两人把马老六推开道：“我们非把丽丽送医院去不可！”

马老六操起一把菜刀嚎叫道：“我杀了你们！”

两人见状，吓得夹着尾巴逃走了。

吴大嫂问道：“丽丽呢？”

两人道：“吴大嫂，马家父子太凶残了，我们救不出丽丽了。”

吴大嫂道：“我去叫何利民来。”

付老头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马老六面前。

“马大叔，丽丽呢？”付老头气喘吁吁地问道。

“滚！”马老六怒吼。

“我是丽丽的爹。”

“管你是谁，今天谁也不许进这个屋子！”

付老头见马老六这样对待他，怒火填胸道：“马老六，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恨我当初瞎了眼，把女儿许配给你家，今天媳妇一进门，就对我如此无礼，我要把女儿领回去。”

马老六见付老头发火了，忙堆上笑脸说：“亲家，对不起，我以为是别人来捣乱。”

“马老六，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亲家，我人老了，眼也花了，别见怪，别见怪，来，咱们去喝几蛊。”马老六把付老头拖到桌旁。

马老六拿出一瓶茅台酒，给付老头斟满一杯，说：“亲家，喝杯酒，解解气。”

付老头耸了耸鼻子，闻着茅台酒飘逸出来的香气，涎水都流了出来，忙举起杯来，正要昂起脖子喝，忽然洞房里传来吵闹声。

付老头弹簧似地跳起来，叫道：“吵什么！吵什么！”

马老六按住付老头说：“莫管它，莫管它，年轻人的事，让他们吵一吵吧，我们喝我们的洒。”

付老头闷闷地喝起酒来。

马大哈闩上门后，走近丽丽身边，望着昏迷不醒的丽丽，狰狞地淫笑道：“丽丽，你还是没有逃出我的手掌！何利民呀，何利民，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吧，咱们生米做成了熟饭，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说罢，一个饿虎扑食扑在丽丽身上，一双邪恶的黑手撕扯丽丽的衣裳。蓦地，丽丽醒了过来，一看马大哈压在自己身上，愤怒地说；“马大宝，你要干什么？”马大哈嘻嘻一笑道：“丽丽，你已是我的人了。”丽丽鄙夷地骂道：“马大宝，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害我，你的阴谋休想得逞！”马大哈凶狠地说：“丽丽，你今天不从也得从，从也得从！”丽丽横眉怒目道：“马大宝，我和你拼个鱼死网破！”用力从马大哈身下挣脱出来。两人在洞房里大打出手。

吴大嫂急急地赶到何利民家，何大婶正在灶前烧火做饭，何长贵躺在床上神情忧郁地吸着烟。自从改革开放后，他没一天高兴过。特别是丽丽和儿子整天呆在一起，更惹得他闷闷不乐。

“何大婶，何伢子在家吗？”吴大嫂问道。

“不在。”何大婶回答。

“哎呀呀，怎么办？”吴大嫂急得团团转。

“看你急的，有什么事？”

“丽丽被马大哈抢去了。”

何长贵一听，腾地从床上跃起，狂喜道：“太好了！”

何大婶也拍着巴掌说：“这下儿子可死心了。”

“何支书，利民不在家，你去救救丽丽。”吴大嫂恳求。

“她就是死了，也与我无关！”何长贵咬着牙齿说。

“何支书，你铁心石肠！”吴大嫂气得转身离开这里，匆匆地往工地赶去。

罗世荣和张大群领着大伙儿上山后，等了半个多时辰，既不见丽丽来，也不见吴大嫂的身影。有个叫鲁三的人煽动说：“你们看，丽丽和吴大嫂都不来了，我们还干什么，大家下山去吧。”

有人附和道：“是呀，我们不要在这里等了。”

罗世荣说：“再等一等。”

鲁三跳出来说：“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头上的太阳晒得头皮都发麻了，我熬不住了！”

张大群说：“鲁三，我问你，是头上太阳晒得难受，还是肚皮饿着难受？”

“这……”

张大群趁机开导说：“鲁三，我们上山的目的就是为了不饿肚皮，但是要想不饿肚皮，我们就只有顶着烈日干。”

“说得好！”一个宏亮的声音传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王二叔朝他们走来。

“王二叔，你这么大年纪了，还爬上山来？”罗世荣道。

王二叔爽朗地说：“我听说何伢子领着大家烧石灰搞致富，在家就闲不住了，我也要参加你们的队伍。”

张大群道：“王二叔，你不怕头上烈日晒吗？”

“我一生什么都不怕，就怕饿肚皮。”

张大群道：“可是，我们这里有人怕头上的烈日，煽动大家散伙。”

“谁？”

“鲁三。”

王二叔谆谆地说：“鲁三，太阳再毒，也晒不死你，可是，饿肚皮就不同了，它可以饿死你。”

鲁三低下头来说：“王二叔，我错了。”

王二叔宣布道：“我们干起来吧。”

“好！”众人齐声答应。

吴大嫂气喘吁吁地赶来，急急地说：“不好了！丽丽被马大宝抢去了，大家快去救丽丽。”

众人一听，肺都气炸了，纷纷举起拳头，大呼道：“砸死马大宝，救出丽丽！”

众人呼啦一声朝马大哈家冲去。

“嘀嘀”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

“何伢子回来了！”众人欢呼。

何利民把汽车开到众人面前，问道：“你们下山干什么？”

吴大嫂道：“我们去救丽丽。”

“丽丽怎么啦？”

“丽丽被马大宝抢去了。”

何利民听罢，剑眉一扬，对众人说：“你们不要去，我一个人去够了。”说罢将车朝马大哈家开去。

丽丽和马大哈在屋里厮打起来，马大哈把丽丽逼进一角隅。“哈哈哈”马大哈狂笑道：“丽丽，你和我斗，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还是乖乖地跟我上床吧。”丽丽手持一根铁棍，护身道：“马大哈，你再过来，我打死你！”马大哈一步步逼近丽丽，穷凶极恶地说：“丽丽，你敢打我，不要命了！”丽丽被逼无奈，举起铁棍朝马大哈打去。马大宝象只疯狗一样扑向丽丽，紧紧地掐住丽丽的脖子。凶狠狠地骂道：“臭婊子，不肯从我，我要你死！”丽丽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被马大哈掐死了，就在这节骨眼上，何利民赶来了，一脚将门踹开，大喝道：“住手！”飞起一脚将马大哈踢翻在地。何利民把丽丽扶起来。丽丽无力地倒在何利民怀中。何利民见丽丽被马大哈掐得只剩一口气了，心疼地说：“丽丽，你受苦了！”

这时，马老六和付老头放下酒杯进来了。付老头一见女儿倒在何利民怀里，走过去把丽丽夺过来，吼道：“狗杂种！不要脸，拉我女儿干什么，滚！”何利民说：“大伯，马大宝好狠毒，差点把丽丽掐死了。”付老头不识好歹地吼道：“关你屁事，我已把女儿许配马大宝了。活是他家人，死是他家鬼。”丽丽道：“利民哥，我爹是个倔脾性，不要和他理沦，我们走。”付老头死死地抓住女儿不放。“爹，放开我！”丽丽叫喊道。马老六见了何利民，恨得牙齿打哆嗦，瞪着何利民吼道：“狗杂种，敢来我家闹事，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何利民平心静气地说：“马大叔，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眼见丽丽被马大宝欺辱，只是出手相救而已。”“丽丽是我马家的媳妇了，和你有什么相干？”“有没有征得丽丽同意？”“她同不同意没关系，有她爹同意就行。”“这不是封建社会，爹妈是不能做主了。”马大哈恶狠狠地说：“何利民，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和你拼了！”拿刀朝何利民砍来，何利民拿出在部队学过的擒拿武术，将马大哈的手腕抓住，夺过马大哈手中的刀说：“马大哈，你这种人十个也不是我的对手。”马大哈气急败坏地吼道：“何利民，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